仙诏破碎的金光尚未在记忆中完全消散,其所引发的余波却已如同燎原的野火,以黑煞荒原为中心,向着玄沧界的每一个角落疯狂蔓延。
“万魔殿主叶无忌,硬抗仙诏,戟破金光,自称幽冥帝君!”
这则消息所带来的震撼,远比之前他覆灭三宗、一统西北域更加剧烈,更加颠覆认知!仙凡之隔,是烙印在玄沧界所有修士灵魂深处的铁律。仙界,是传说中的飞升之地,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仙诏,代表的更是毋庸置疑的天威!
然而,就在今日,这铁律被一个魔头以最蛮横、最霸道的方式,生生打破!
无论那仙诏是真是假,叶无忌能与之抗衡并将其击退,这份实力,已然超出了绝大多数修士理解的范畴。恐惧、敬畏、好奇、贪婪……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各方势力心中滋生、发酵。
一时间,整个玄沧界风起云涌,暗流激荡。所有目光,无论善意恶意,都聚焦向了那片被魔云笼罩的西北域。
万魔殿堡垒,主殿之内。
叶无忌高踞于新铸的幽冥玄铁王座之上。王座造型狰狞,扶手是两颗咆哮的恶魔颅骨,靠背则浮雕着黄泉路、奈何桥、幽冥殿的景象,与他身后隐隐浮现的幽冥异象交相辉映,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破妄血瞳扫过下方肃立的众人。
左侧,是以千面鬼帝为首的原万魔殿核心,以及新归附的枯骨荒原几位魔道巨擘。
右侧,是以白骨夫人为首的幽冥堂众鬼修,气息森然。
中间,则是被种下魂印、面色灰败的璇玑子、玄珠子等正道俘虏,他们如今已成了万魔殿的“顾问”,被迫贡献着正道联盟的情报与功法。
“仙诏虽退,风波未平。”叶无忌淡漠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玄机未除,仙界之影仍在。那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老怪物,不会坐视万魔殿崛起。”
他目光如炬,看向千面鬼帝:“外界动向如何?”
千面鬼帝立刻上前一步,恭敬禀报:“回禀殿主!据各方探子回报,中州正道联盟已发布‘除魔总动员令’,宣称殿主……亵渎仙界,罪无可赦,号召天下正道共讨之。已有十七家中等宗门响应,三大圣地虽未明确表态,但门下弟子调动频繁。”
“东域妖族亦有异动,几大妖王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陈兵边界,意图不明。”
“南海散修联盟宣布封闭山门,暂避纷争。”
“此外……各地皆有隐世不出的古老气息被惊动,似在观望。”
情况不容乐观。万魔殿虽强,但若同时面对正道联盟、妖族以及可能插手的神秘势力,依旧力有未逮。
“看来,是时候让这潭水,更浑一些了。”叶无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从不惧怕挑战,混乱才是他攀升的阶梯。
“白骨夫人。”
“属下在!”白骨夫人立刻躬身。
“你幽冥府传承久远,与妖族、乃至一些上古遗族,可有联系渠道?”
白骨夫人略一思索,眼中幽光一闪:“回主人,确有一些。属下可尝试联系‘天狼谷’与‘碧水潭’的妖族,它们与正道素有宿怨。此外,一些被正道打压的‘上古遗民’部落,或许也可引为奥援。”
“很好。”叶无忌点头,“传本座法旨:万魔殿愿与天下一切受正道压迫、欲求变革之势力,共结盟约,同抗伪道!凡入盟者,资源同享,疆域共分!若有背叛……魂飞魄散,血脉不存!”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森寒:“就以……‘镇魔仙崖’作为我等会盟之地!本座要在那群伪君子宣称要审判我的地方,立下魔道盟约,昭告天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举无疑是对正道联盟最极致的羞辱与挑衅!
殿内众人闻言,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随即又被一股疯狂的兴奋所取代!在仙崖立魔约,这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猖狂!
“谨遵帝君法旨!”白骨夫人、千面鬼帝等人齐声应喝,眼中燃烧着狂热。
“璇玑子。”叶无忌目光转向那群正道俘虏。
璇玑子身体一颤,硬着头皮出列:“帝……帝君有何吩咐?”
“将正道联盟的内部防御图、高手分布、以及你们所知关于‘玄机’和仙界的一切,尽数默出。若有隐瞒……”叶无忌没有说下去,但璇玑子神魂中的寂灭魂印已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是……是!贫道绝无隐瞒!”璇玑子脸色惨白,连连应承。
命令一道道下达,整个万魔殿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白骨夫人通过隐秘渠道向妖族和上古遗民发出盟约邀请;千面鬼帝整顿军备,调兵遣将;被俘的正道修士则被迫掏空着家底……
与此同时,叶无忌再度进入闭关。与仙诏一战,虽看似获胜,但也让他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不足,尤其是面对更高层次法则时的吃力。他需要彻底消化幽冥传承,将寂灭大道推至更高境界,并炼化新得的几件宝物。
主殿深处,禁制全开。
叶无忌悬浮半空,九幽戮魂剑化作九道黑龙死气,在他周身盘旋嘶吼,不断被他的寂灭魔元淬炼,剑身愈发漆黑,戮魂之力更加凝聚。
无影遁天篷披在身上,与阴影法则交融,使得他的身形时而清晰,时而完全融入虚空,难以捕捉。
最重要的,是那枚幽冥帝印。他以心神不断沟通、炼化,帝印之中蕴含的死亡大道本源如同浩瀚烟海,每领悟一分,他的寂灭帝意便凝实一分,对幽冥之力的掌控也更进一步。
他甚至开始尝试将那缕得自弑帝戟的杀戮法则,与幽冥死气、寂灭之意进行更深度的融合,推演属于自己的绝世杀招。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与修炼中飞速流逝。
半月之后,第一批回应盟约的势力,悄然抵达了黑煞荒原边缘。
来自天狼谷的使者,是一头毛发银灰、体型矫健、瞳孔呈竖瞳的狼妖,气息凶悍,已达元婴初期。来自碧水潭的使者,则是一位人身蛇尾、容貌妖艳、眼波流转间自带魅惑的妖族女子,同样是元婴修为。它们对叶无忌击破仙诏的壮举表示了“钦佩”,并对盟约表现出浓厚兴趣,但同时也提出了各自的条件和要求。
紧接着,一些穿着古老服饰、气息与当今修士迥异的上古遗民代表也陆续现身。他们大多对正道联盟抱有极深的仇恨,对于能与万魔殿这等强援结盟,态度颇为积极。
叶无忌并未亲自接见所有使者,大部分由白骨夫人和千面鬼帝周旋。他只在最后,于堡垒大殿之中,显化幽冥帝君法相,以无上威压震慑群雄,并立下以幽冥法则见证的、不容背叛的血魂盟誓!
魔道盟约,初步结成!
又过十日,一切准备就绪。
这一日,万魔殿堡垒上空,魔云翻腾,煞气冲霄!
叶无忌出关,身披无影遁天篷,手持九幽戮魂剑,头顶幽冥帝印虚影沉浮,周身寂灭帝意引动法则共鸣。他目光扫过下方集结的庞大军队——
万余精锐魔修煞气腾腾,三千幽冥鬼兵森然肃立,数百归降妖族咆哮嘶吼,甚至还有几十名气息古老的上古遗民沉默立于阵中。再加上被魂印控制、不得不战的璇玑子等正道修士……一支成分复杂、却杀气盈天的魔道联军,已然成型!
“出发!”
叶无忌没有多余的动员,只是冰冷的两个字。
下一刻,遮天蔽日的魔云再度升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都要狰狞!如同一片移动的死亡大陆,裹挟着滔天魔焰,朝着中州与西北域交界处,那座被正道视为圣地、号称用以镇压邪魔的——镇魔仙崖,滚滚而去!
魔焰燎原,直指仙崖!
这一次,他要将所谓的正道尊严,连同那伪仙的诏令,一并踩在脚下,在这玄沧界,立下他叶无忌的规矩!
而几乎在万魔殿大军开拔的同时,远在亿万里之外,一座悬浮于九天之上、仙气缭绕、白玉为阶的宫殿深处。
一面巨大的、水波荡漾的仙镜之前,一名身着星宿道袍、面容模糊不清的身影,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滚滚向前的魔云之上,落在了叶无忌的身上。
“幽冥帝印……寂灭大道……变数,终究是出现了……”
他低声自语,指尖一缕仙光流转,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也罢,便让这炉火,烧得更旺些吧……只是,这枚棋子,似乎有些……跳脱了。”
话音落下,他指尖仙光湮灭,身影再度隐入无尽的仙雾之中,唯有那面仙镜,依旧倒映着下界那燎原的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