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办得挺利索,十点还不到就搞定了。
跟平说等会去看房子,赵仁学则说去找律师走注册资金的流程。
曹昆一想,择日不如撞日,
干脆今天就把这两条“尾巴”都剁了!
注册资金的事简单粗暴,就是往对公账户打钱,
银行流水一打,律师那边刷刷盖章,搞定!
房子的事就要麻烦一些,主要是毛坯还得装修。
不过小区环境确实不错,绿化挺好,
楼也新,就是离老城区远了点,属于新城开发地带。
曹昆看中的户型是大三室,140多平,价格在本地不算便宜,6000一平。
关键是客厅、餐厅贼大,敞亮!
跟平自己看中了一套120平的三室,不过说是还得领着媳妇来看一下再决定。
曹昆心里算了一下,这家伙搞工程看来是没少挣,120平说考虑就考虑。
不到十二点,所有事都尘埃落定。
三人找了家小馆子解决午饭。饭桌上自然聊到养鸡场这个“基业”。
一是钱到位了,可以开工了;
二是说好的股东的预支工资,也可以领了。
不过两人都表示他俩目前也不缺这点,等后面再说,
倒是老谢手头紧,先给他。
曹昆表示这些他不管,他们自己看着弄。
吃完饭,赵仁学和跟平就撺掇曹昆,说没事的话,明天去乡里转一圈。
曹昆本能地想拒绝。
刚回县城时,跟跟平回村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很熟悉也很陌生,还有一丝的疏远感。
看着自家老房子烂成那样,心头既感慨又有点悲伤。
而村里的变化,给人一种自己曾经属于这里,
现在不属于这里的复杂情绪。
后来自身情况不好的时候,再跟跟平一起回去,感觉就更强烈了。
碰到村里的人,曹昆也不愿打招呼;
有的看半天,才迟疑的问,你是不是那个谁谁谁?
更甚者,有的要是跟平不介绍,都认不出曹昆了,
跟平一说才恍然大悟,嘴里嘀咕着,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来着。
这几年,曹昆很落魄,村里可没少传闲话,
要是以前,曹昆很乐意回村,现在是真的没啥兴趣。
“有啥好看的,不去了。”
曹昆兴趣缺缺。
跟平嘴一撇:
“你特么还能一辈子不回去啊?
人情世故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再说了,咱回去又不是走亲戚串门。”
架不住两人软磨硬泡,最后定下:
明早先去赵仁学家附近看看养鸡场选址和环境,
然后去曹昆老家那边转一圈,下午回城。
曹昆就又给老谢打了个电话,让把羊喂好了,
下午来城里,明早一起去。
三人分开后,曹昆一直等到五点多,
老谢才风尘仆仆地赶到,
身上还带着一股子“羊官”特有的“淳朴”气息。
曹昆乐了:
“哟,谢老板!拉羊的‘座驾’停哪儿了?不会被贴条吧?”
老谢嘿嘿一笑:
“让仁学在他家附近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地儿停着了。”
两人抽完烟,曹昆费了好大劲,
才说服老谢,一起去澡堂搓澡。
一是曹昆自己也好久没享受过“澡堂文化”了。
真正懂的人都知道,自己洗澡那叫清洁,
澡堂子里泡透了再让老师傅一顿猛搓,那才叫脱胎换骨!
搓过澡的人,一段时间不去澡堂搓一下,总是感觉有些不得劲。
二是是对老谢这种天天跟羊“亲密接触”的,那更是刚需。
热气腾腾的大池子一泡,桑拿室里一蒸,再往搓澡床上一躺。
老师傅搓巾往手上一缠,嘿!那力道,那手法!
曹昆感觉自己像是被重新组装了一遍,老谢更是被搓得龇牙咧嘴,
直呼过瘾,感觉身上的陈年老泥被刮掉了三斤!
浑身轻飘飘的。
本来曹昆还给老谢准备了一套没穿过的t恤短裤,
结果老谢死活不穿运动短裤,说穿不习惯。
别说,在老家这小县城里,短裤还真是个“稀罕物”。
街上晃悠的,除了那些青春洋溢的学生仔敢露个腿。
三十往上、有点“身份”的男人,清一色都是西裤傍身!
牛仔裤都算“离经叛道”了。
至于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
呵,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天,
那外套都跟长在身上似的,脱是不可能脱的。
当然,也不是绝对没有。
偶尔也能瞥见几个穿“短裤”的,仔细一看,
好嘛,一看穿着打扮,肯定是退休的老干部,裤腿都在半截小腿上
——那叫七分裤!
像曹昆这样,奔四的年纪,
大喇喇穿着刚过膝盖的运动短裤招摇过市的,绝对算得上是“非主流”、“异类”了。
西裤?
那玩意儿对曹昆来说,简直是上辈子的记忆。
大学毕业后好像就没碰过了!
夏天?
没钱的时候,只能短裤配拖鞋;
有钱的时候,只想短裤配拖鞋。
舒服大过天!
最终,倔强的老谢同志,
还是顽强地套回了自己那条洗得发白、但至少裤长“体面”的深色牛仔裤,
只接受了曹昆那件干净的t恤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仿佛穿上新t恤,就代表他接受了“现代化改造”。
一走出澡堂子,傍晚带着点凉意的风呼啦一吹,
刚被搓掉几斤“陈年老泥”的老谢,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嘶——真t娘的真爽!”
曹昆也深有同感,凉风拂过清爽的皮肤,
浑身轻松,确实爽得不行。
晚饭是老谢掏的钱,他非说要请客,
曹昆自然也乐得成人之美。
回到酒店房间。
标准双人床,两个大老爷们儿,
以前在羊场那破屋子都挤着睡过小半年,谁还矫情这个?
省一间房钱也是好的。
再说将就一晚上的事。
于是,臭味相投的两人,从晚饭后回到房间那一刻起,
这场属于中年男人的“卧谈会”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主题?那叫一个包罗万象!
叹今朝:
总结这半辈子得失,最后结论:活着就好,能吃饱更好;
吹未来:
养鸡场发大财?买豪车?娶小媳妇?(仅限于吹牛范畴);
扒糗事:
高中谁尿过裤子,谁给女同学写情书被公开处刑;
聊八卦:
哪个同学发达了,哪个进去了,哪个离婚又结婚了;
侃大山:
从《鬼吹灯》里的精绝古城,硬聊到《道德经》里的“道可道”,
最后落脚到“现在人心是真不古啊”;
论经济:
痛斥基金绿油油,怒骂股票深套牢,最终达成共识:
韭菜恒久远,一茬永流传……
主打一个“量子纠缠式聊天”:
只要对方嘴里能蹦出个词儿,这边立马能接上三句半;
只要对方抛出个观点(不管多离谱),
这边立马能找出三个角度表示“深有同感”,
并附赠两句听起来特别有道理(实则全是废话)的“高见”。
聊的就是一个寂寞。
两人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天昏地暗。
从华灯初上聊到夜深人静,从精神抖擞聊到眼皮打架。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脑子里的词库彻底清空,只剩下困意汹涌。
两人几乎是同时,用尽最后一丝清明,
对着黑暗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睡吧……”
没多大一会,刚才还纵横捭阖、指点江山的“卧谈双雄”,
瞬间进入了“造粪机器”的待机状态。
房间里也只剩空调偶尔的抗议声:
这两傻子咋不聊了,我还没睡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