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出院那天,林渊接她回出租屋收拾东西。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盏,黑漆漆的,林渊走在前面,用手机手电筒照着路,影子被拉得老长。
“我帮你拿画夹吧。”他回头要接,温然往后躲了躲,“不沉,我自己来就行。”
其实画夹里没几张画,主要是那支微型录音笔硌得慌。这几天在医院,她没再按过录音键,甚至有点不敢碰——好像一按下去,就会戳破什么。
开门时,温然发现门锁有点松,她皱了皱眉:“前几天还好好的。”林渊伸手试了试,指尖在锁孔边缘摸了摸,“像是被人撬过。”
温然心里一紧,想起张强那事,刚要说话,林渊已经推门进去了。出租屋不大,一眼能望到头,只是书桌上的素描本被翻开着,上面多了几行陌生的字迹,用的是红色马克笔,看着刺眼:
“林渊,孩子被害的账该算了。”
“别以为躲得过,那孩子的事,你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
温然的呼吸顿了顿,看向林渊。他站在书桌前,背对着她,肩膀绷得很紧,手捏着素描本的边缘,指节泛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别管这些,收拾东西吧,先去我那儿住。”
“这是谁写的?”温然追问,“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渊避开她的目光,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冷风吹进来,撩动林渊的几缕碎发。“以前的麻烦事,早该了结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抬手按了按眉心,像是很累的样子,“你别担心,我能处理。”
温然没再问。她低头开始收拾画具,手指碰到那支录音笔时,突然想起厉沉舟的短信——“无论如何,弄清楚林渊的弱点”。可看着林渊站在窗边的背影,那背影在阳光下透着点孤单,她突然觉得,有些事或许不像厉沉舟说的那样。
林渊简单收拾完屋子。屋里的灯光不算明亮,在地板上投下两人疏淡的影子。
“对了,”林渊忽然开口,目光落在温然的手上,“那天在医院,你说隔壁住了个‘疯女人’……她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温然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肖瑶举刀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就听见她骂人摔东西。”
林渊“嗯”了一声,没再问。可温然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他刚才的眼神里,藏着点她看不懂的东西——像是试探,又像是……害怕些什么。
温然去整理画具,当把最后一支画笔放进笔筒,转身时看见林渊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屏幕上播放着新闻画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问:“你怎么突然问起那个女人?”
林渊手里捏着遥控器,指尖在按键上轻轻点了点,视线没离开屏幕,装作无所谓:“没什么,就那天在走廊听见她吵得厉害,有点印象。”
“是吗?”温然在沙发边站定,盯着他的侧脸,“我还以为你认识她。”
他这才转过头,随手按了下暂停键,新闻画面定在一帧车祸现场,声音戛然而止:“医院里的病人多,哪能个个都认识。”顿了顿,他重新拿起遥控器,却没继续播放,眼珠转了转,紧张地摩挲着沙发边缘,“只是觉得……她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可能是错觉吧。”温然刻意打圆场,心里却更沉了些。
林渊没再接话,低头按了播放键,屏幕上的画面重新流动起来,声音也随着响了起来。窗外的路灯亮了,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表情。
温然没再追问,只是觉得刚才那几句话像隔着层玻璃,明明近在咫尺,却透着些说不透的隔阂,像这电视画面似的,看着热闹,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
屋里的灯光很好,却照不散空气里那点说不清的滞涩。温然知道,那几行红色的字迹,像根引线,轻轻一拉,就会扯出更多她不知道的事。而她站在这引线的中间,往前是林渊递来的安稳,往后是厉沉舟要的“真相”,怎么走,都觉得难。
傍晚的公园笼在一层薄暮里,银杏叶被风卷着滚过石板路,发出沙沙的响。厉沉舟和苏晚并肩走着,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和远处孩子的笑闹声混在一起。
“温然那边没动静,”苏晚先开了口,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林渊把她接去自己住处了,这几天两人除了去画廊,基本不出门。”
厉沉舟的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指腹摩挲着一枚旧钥匙——那是三年前从林渊家偷摸带出来的,一直没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