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的车刚停在林渊公寓楼下，雪粒子正斜斜地打在车窗上。三楼窗户“哗啦”一声被推开，雪花趁机卷进窗棂，林渊探出头来，手里端着个空茶杯，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散了。
“哟，这不是厉总吗？”他扯着嗓子喊，声音裹在风雪里，比冰碴子还刮人，“跑机场跑累了？要不要上来喝杯茶歇脚啊？我这茶叶可比你那急吼吼的脾气值钱多了！”
说着，他故意把茶杯往窗台上磕了磕，瓷面碰撞的脆响混着风声落下来：“折腾半天就为看我喝茶？早说啊，我给你直播多省事儿，省得你手下人在楼下冻着——哦对了，你那机票钱退了吗？别浪费啊！”
污言秽语像冰锥子似的砸下来，厉沉舟本就憋着一股火，胸口猛地一闷，眼前瞬间发黑。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他攥紧拳头想冲上去，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刚迈出两步，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直挺挺倒了下去。
“厉沉舟！”苏晚惊呼着冲过去扶住他，见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手指都在微微发颤，赶紧摸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楼下的手下也慌了神，七手八脚想把人抬上车，林渊却还在楼上笑：“怎么？气晕了？这么不经逗啊？”
救护车呼啸而来时，温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挤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一幕。她捏着口袋里的弹弓，指腹蹭过冰凉的石子，寒意顺着指尖爬进心口，和那天小腹被踹的钝痛重叠在一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忍心，可那点犹豫，早被那记踹在肚子上的力道碾碎了。
石子“嗖”地飞出去，精准砸在厉沉舟左臂那条旧伤疤痕上——那是当年追查毒手帕案时，被林渊的人打伤的地方。
厉沉舟疼得闷哼一声，意识模糊间抬头，正好对上温然那双看似无辜、却藏着冷意的眼睛。
“你……”他想说什么，却被涌上的眩晕彻底吞没。
苏晚没注意到温然的动作，只急着跟医生交代情况。林渊在楼上看呆了，随即嗤笑一声关了窗户，将风雪关在外面。背靠着冰冷的玻璃，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去。
刚才楼下那一幕还在眼前晃——厉沉舟直挺挺倒下的瞬间，温然那记弹弓打得又准又狠，尤其是厉沉舟抬头时，她眼里那点刻意压着的冷意，看得他心里莫名一动。
“有意思。”他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杯壁还留着余温。
原以为温然就是个被厉沉舟拿捏住的棋子，顶多有点小聪明，没想到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是真恨厉沉舟那一脚？还是……故意演给他看？
林渊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瞥。救护车的灯光闪得刺眼，苏晚跟着上车时，还回头往公寓楼上扫了一眼，眼神像淬了冰。林渊勾了勾嘴角：“这眼神，恨不得把楼上的人剜下来——护得还真紧。”
“厉沉舟啊厉沉舟……”他低声笑了笑，指尖敲着窗台，“你说温然这一下，是帮你呢，还是害你？”
如果是演的，那这丫头的心机可够深的，连厉沉舟都敢拿来当幌子；可要是真恨，倒省了他磨功夫——毕竟，能啃动厉沉舟这块硬骨头的，才配当他的“棋”。
他转身倒了杯新茶，热气模糊了视线。不管温然打的什么主意，至少现在看来，这盘棋比他想的要有趣。他住院了，正好给腾了空，那些藏着掖着的猫腻，也该趁机捋捋清楚了。
至于温然……林渊抿了口茶，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是真是假，再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