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春燕回去后没直接回家,而是先来隔壁接孩子,隔壁的婶子拉着她说了会儿话。
“春燕啊,婶子跟你说,那个李老二回来后不知道跟你婆婆说了啥,你婆婆就一直在骂你,你回去可要当心点啊。”
“没事的,婶子。我婆婆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还是谢谢您的提醒,让您跟着操心了。”
翟春燕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塞进了这位婶子手里,“婶子,您帮我照顾了一天孩子,辛苦了。这糖是我娘家亲戚给的,给您甜甜嘴。”
“哎呦,这可是好东西,听说贵着呢!还是留给孩子们吃吧。我都是土埋半脖的人了,给我吃都吃瞎了。”
婶子拿着糖就往翟春燕兜里塞。
“婶子,孩子们有,我给她们留着呢。您别嫌少,快拿着吧。”翟春燕边说边捂着兜躲闪。
婶子眼见给她塞不回去,也只好收下了。
翟春燕带着两个女儿刚走到家门口,老李婆子就从墙根处站了起来。“接个孩子,怎么磨蹭这么久?”
翟春燕勾唇冷笑,原来这老婆子是在听墙角。
“娘,人家婶子帮我照顾了一天孩子,我总不能接上孩子就走,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吧?”
“感谢她干啥?之前她脚伤着了,你可没少帮她干活。”
隔壁的婶子年轻时死了丈夫,又无儿无女。有一次上山捡柴火不小心扭伤了脚,一连几天都不能干活,是翟春燕一直帮她上山割草喂猪。可能是同病相连,俩人也能聊到一块,久而久之便熟悉了。
“娘,话不能这么说。我没帮她之前,她就对大丫二丫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这俩孩子。”
翟春燕没说的是“比你这个奶奶都强。”
老李婆子不傻,自然听出了翟春燕的言外之意。她撇了撇嘴,“俩丫头片子,吃多好的也是浪费。”
翟春燕很想发火,却生生地忍住了。在离开这个家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她拉着两个女儿就想进院子,却被老李婆子给叫住了。
“翟春燕,你去了一趟公社,就空着手回来的?也没说给你婆婆我买点吃的?”
翟春燕差点被这厚颜无耻的老婆子给气笑了,她稳住情绪,冰冷的声音传来:“我倒是想给你买,可惜我没有钱啊。我男人刚死,你们娘几个就把我屋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都被你们给拿走了。就连大队给的赔偿款我也一分钱都没看到,我们娘仨没被饿死都算你格外开恩了。”
老李婆子还是第一次听翟春燕说这么多话,平时她都是任劳任怨的,话也不多。没想到去了一趟公社,翅膀就硬了,居然敢跟自己对着干了。
“翟春燕,我只问了一句,你却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外头有人给你撑腰了啊?我可告诉你,你生是我们老李家的人,死是老李家的鬼,别想着找下家。”
老李婆子说完,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就在翟春燕身上乱转。她又想起了李老二回来后跟她说的话。
“娘,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翟春燕长得那么水灵,肯定是守不住的。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我。我还想再生个儿子,可我媳妇都好几年了也怀不上,搞不好是上次生孩子时伤了身子。娘,就让翟春燕给我生个儿子吧,好不好?”
李老二的媳妇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后来还想生,却一直也没再怀上。
这年代大家普遍都喜欢儿子,不单单是为了传宗接代,还因为男人是主要的劳动力。
“老二只有一个儿子,顶门立户的话确实单薄了点。要是翟春燕能给老二生个儿子,对外就说是老二媳妇生的,倒是也未尝不可。”
老李婆子的眼神看得翟春燕直发毛,让她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错觉。
“娘,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带孩子先回去了。”
不等老李婆子再说话,翟春燕就带着两个女儿进了院子。
等回到自己屋,她从兜里掏出剩下的四块奶糖分给了两个女儿。
“大丫,二丫,这是你们舅妈给的奶糖,你们每人两块。偷偷地在屋里吃,不要让别人看到知道吗?”
大丫和二丫齐齐点了点头,用奶乎乎的声音应道:“知道了娘。”
翟春燕想起老李婆子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肯定是想打啥歪主意,得防着点才行。”
翟春燕摸了摸兜里的瓷瓶,决定今晚就给李老二下药。
日影西斜,老李家去上工的人还没回来,此时只有不用上工的老李婆子和几个孩子在家。
没等老李婆子来催,翟春燕就主动去了厨房。她按照平时的份量熬了高粱米粥,又发了点玉米面,围着粥锅贴了一圈玉米饼子。
房后的菜园子里黄瓜和西红柿刚开花,辣椒已经结了,但长得不大。
翟春燕围着菜地转了一圈,最后薅了把葱,挖了几个水萝卜回了厨房。
她把葱扒掉皮清洗干净,又洗掉水萝卜表面的泥垢,拿着碗去酱缸里舀了一勺大酱,晚上的菜就算解决了。
等上工的人回来时,高粱米粥和玉米面饼子也出锅了。老李婆子给大家分饭,等其他人的碗都盛满后,才让翟春燕娘仨盛。
“哎,怎么不拿筷子呀?”
要吃饭的众人这才发现桌上没有筷子。
“看我这记性,一忙就给忘了。”翟春燕拍了拍脑门,一副忘掉事情的自责样。“我这就去”,说完就朝碗橱子走去。
老李家所在的大队还没有通电,平时都是趁着天亮赶紧吃饭。今天地里活计多,回来的就稍微晚了点。所以吃饭时,外面的天虽然还没黑透,屋里却很暗了。老李婆子又不让点煤油灯,翟春燕便借着给大家分筷子的机会,把药粉洒在了李老二的粥里。
李老二早就饿了,三两口就把粥喝了个干净。
翟春燕一直在暗自留意李老二的动静,见他把粥都喝了,那颗因为干坏事而七上八下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