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早已熄了灯。秦思琪躺在床上,手里攥着一把银钗,指尖反复摩挲着钗头的珍珠,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倦意渐渐袭来,她把银钗放在枕边,慢慢闭上眼。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台,洒在床榻边,映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两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脚步轻得像猫。他们手里握着浸了药的帕子,动作麻利地走到床前。其中一人俯身,看着秦思琪熟睡的脸——她的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做着惊魂的梦。
没有丝毫犹豫,那人猛地将药帕按在秦思琪的口鼻上。秦思琪瞬间惊醒,眼睛倏地睁大,双手下意识地去推,可另一人早已按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她动弹不得。
药劲很快发作,秦思琪的挣扎越来越弱,呼吸渐渐急促,眼神里满是惊恐?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抓住什么,指尖只碰到枕边的银钗,“当啷”一声,银钗掉在地上,滚到床底。最后一眼,她看到的是一片无尽的黑,直到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确认秦思琪没了气息,两人动作迅速地将她裹进早已备好的粗布麻袋,又仔细清理了屋里的痕迹——最后屋子里仿佛只是主人出了远门。
他们扛着麻袋,沿着府里僻静的小路走,避开巡逻的侍卫,从后院的角门出去。角门外早有一辆马车等着,车帘紧闭,看不清里面的人。两人将麻袋扔进车厢,又对车夫低声说了句“走”,便转身回府,像从未离开过。
马车驶离四爷府,一路往城郊去,最终停在一片荒僻的树林里。车夫一个人跳下车,扛起麻袋走到树林深处,挖了个深坑,将麻袋埋了进去。泥土一锹一锹盖在麻袋上,渐渐堆成一个小土丘,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车夫又仔细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掉落任何东西,才驾着马车离开。树林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为这个无辜的姑娘,发出无声的哀鸣。
而这个车夫当晚以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的踪迹……
而此刻的西厢房,月光依旧洒在床榻上,桌上的旧衣叠得方正,只是枕边空了,再也不会有那个攥着银钗入睡的姑娘。
晨光刚透过窗台,洒进西厢房,李卫就提着刚买的热包子走了过来。他脚步轻快,嘴里还念叨着:“秦姑娘,今早特意去巷口那家买的猪肉包子,热乎着呢,你肯定爱吃!”
可敲了半天没有人回应,李卫等了一会,推开了房门,李卫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屋里空荡荡的,桌上叠着整齐的衣物——那是秦思琪刚来时,府里给她找的衣裳;窗台上,柳如烟的那支银钗被放在显眼处,钗头的珍珠蒙了层薄尘;床榻平整,被褥叠得方正。
“秦姑娘?”李卫试探着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他走进屋,“秦姑娘!你在不在?”
声音在空屋里回荡,只有窗外的鸟鸣声传来。李卫放下手里的包子,伸手摸了摸桌角,没有一丝暖意——看样子,这里早就没人了。他又翻了翻抽屉,里面只有几张秦思琪画的小像,都是柳如烟的模样,笔触细细的,透着思念。
“这是……走了?”李卫皱起眉,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想起秦思琪刚到府里时,总是缩在屋里对着银钗发呆,眼里满是怯意;后来熟悉了些,偶尔会跟他说几句杭州的事,说姐姐柳如烟以前最喜欢给她买糖糕。
他原以为,等查清鸣春楼案的真相,秦姑娘就能放下心结,好好过日子。可怎么就突然走了?
“李卫,你在这儿干什么?”十三爷胤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从外面回来,见西厢房的门开着,就走了过来。
李卫转过身,脸上满是疑惑和失落:“十三爷,秦姑娘……好像走了。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人不见了。”
十三爷走进屋,目光扫过桌上的旧衣和窗台上的银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拿起那支银钗,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钗身——秦思琪有多珍视这支银钗,府里的人都知道,就算要走,也绝不会把它留下。
“走了?”十三爷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怕是……走不了那么远。”
李卫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十三爷,您这话是啥意思?秦姑娘不是自己走的?”
十三爷没回答,只是把银钗放回原处,转身往外走。他想起前几天在大佛寺的事情……
十三爷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可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在这四爷府里,在这夺嫡的漩涡里,有些真相,比谎言更让人寒心。
“十三爷,您倒是说啊!秦姑娘到底去哪了?”李卫追上来,语气里满是急切。
十三爷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眼神复杂:“李卫,别问了。”
“为啥不能问?”李卫急得直跺脚,“秦姑娘是无辜的!她还等着找徐源问姐姐的事呢!怎么就突然没影了?咱们得去找她啊!”
“找不着了。”十三爷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你……别再提了,也别在四哥面前问起秦姑娘。你跟着四哥,要有自己的觉悟!”。
十三爷拍了拍李卫的肩膀,转身走了。晨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身影照的发亮。
他一直以为,四哥虽冷面,却心怀公正,可现在才知道,在权力面前,所谓的公正,竟能轻易舍弃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
李卫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袋凉透的包子。西厢房的门开着,风从屋里吹出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他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眼眶渐渐红了。
而此刻的书房里,胤禛正和邬思道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没人提起秦思琪,仿佛这个曾在府里住过一段时间的姑娘,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