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何雨柱一家三口回到了自家的小院。下午在娄家那顿丰盛的下午茶和蛋糕吃得实在太饱,晚饭便只是简单熬了点稀粥,就着咸菜吃了些。小雨水抱着崭新的布娃娃,坐在小凳子上心满意足地玩着,时不时咯咯笑两声。
林若心在灯下缝补着衣服,脸上带着少有的轻松笑意,时不时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又抬眼看看正在沉思的儿子。
何雨柱坐在桌旁,看似在发呆,实则意识早已沉入了那个神秘的空间。空间里浩如烟海的资料让他目眩神迷,远超这个时代的知识结晶比比皆是。他心中盘桓着娄振华那份沉甸甸的恩情——一份足以改变母亲和妹妹处境的工作承诺,还有那份真诚的接纳。
“想着怎么回报。”何雨柱心中暗道。但他深知此时的环境,太过超前、能够搅动风云的技术,对娄家而言绝非福报,反而可能成为催命符。现在还是“大乱斗”的前夜,历史的惯性似乎难以阻挡。“娄家未来还是要走那条路……在那之前,我必须积蓄足够的力量!”何雨柱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空间,就是我最坚实的后盾。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真正护住母亲、雨水,还有……那些值得守护的人。”
他将目光投向了空间里与工业生产相关的知识区域。既然娄家的根基在轧钢厂,那么就从这里入手。他需要一份合适的“礼物”——既能大幅提升轧钢厂的技术水平和生产效率,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又不会惊世骇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得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理解、消化和实现的。
“比现在1945年先进,但又不至于太离谱……”何雨柱的意识在资料的海洋中快速筛选。“70年代的技术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那个年代的技术,相对于三四十年代无疑是飞跃性的,但放到整个工业发展的进程中,又并非科幻般的存在。而且,他记得很清楚,国内的钢铁工业在那个年代确实有过不少自主的改进和突破。
很快,他锁定了一份资料:《关于轧钢生产线局部优化与效率提升的若干建议(基于70年代初期实践经验总结)》。
“就你了!”何雨柱心念一动。这份资料主要围绕着现有轧钢设备的改进潜力做文章,强调工艺流程的合理化、能耗的降低、次品率的控制以及安全生产规范的初步完善。它没有引入什么惊世骇俗的自动化、电脑控制,而是在现有机械结构的基础上进行优化,强调操作人员的培训和规范管理。效率提升是显着的(相对于40年代而言),技术门槛却不算太高,关键是其思路具有前瞻性和可操作性。最重要的是,它看起来很“接地气”,像是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基于长期实践总结出来的“窍门”和“优化方案”。
意识扫过资料内容,何雨柱嘴角微扬:“在这个时代看来是了不起的突破,在空间里,这已经是最基础、最‘落后’的东西了。”差距之大,让他再次感慨空间的伟力。
计划清晰:将这份资料的核心内容整理抄录出来,交给母亲,由她在进入轧钢厂后,寻找一个合适的、私密的机会,亲手转交给娄振华。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林若心早早起床,收拾停当,准备去街道办和轧钢厂办理入职的相关手续。她心情既紧张又充满期待,反复叮嘱何雨柱在家带好妹妹。
“柱子,看好雨水,别让她磕着碰着。饭在锅里温着,中午你们俩热热吃。妈尽量早点回来。”林若心系好围巾,准备出门。
“娘,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您路上小心,办手续别着急,慢慢来。”何雨柱抱着还有些睡眼惺忪的雨水,站在门口送母亲。
待林若心走后,何雨柱哄着雨水吃了早饭,又陪她玩了一会儿娄晓娥送的布娃娃。等到雨水自己抱着娃娃在炕上咿咿呀呀地玩得起劲,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后,何雨柱便坐到桌边,铺开了一沓普通的白纸,拿起一支削好的铅笔。
他看似只是在安静地坐着,偶尔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速度不快也不慢,仿佛在认真抄写什么课文。但实际上,他的意念完全沉浸在空间里,那篇选定的技术资料如同投影般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右手虽然握着铅笔,在纸上移动,但每一笔每一划,每一个字符、数字、图表,都是由空间中的意识精准操控着笔尖完成的。
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他的身体仿佛成了执行终端,而真正的思考和抄录过程都在那神秘的意识空间内高速完成。这样既能专注于抄写,又能随时分出一丝心神留意妹妹的动静。
“哒…哒…哒…”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规律地响着。
“娃娃…姐姐…”雨水抱着娃娃,模仿着大人说话。
“嗯,娃娃漂亮,晓娥姐姐送的。”何雨柱头也不抬,嘴里自然地回应着妹妹,手上的书写却没有丝毫停顿。
一页、两页、三页……纸张在桌角慢慢累积。内容涵盖了轧钢机关键部件的维护周期与润滑优化方案、轧辊间隙控制与温度匹配对产品质量的影响、冷却水循环效率提升建议、简易的在线质量抽检流程、以及一套强调标准化操作和班组交接记录的生产管理制度雏形。没有复杂的公式推导,全是实实在在的操作要点、经验数据和改进建议。为了更直观,何雨柱还用铅笔精心绘制了几幅结构简图和工艺流程图,虽然线条略显稚嫩(为了符合年龄),但关键部位标注清晰。
时间在笔尖下悄然流逝。小雨水玩累了,抱着娃娃蜷在炕角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小呼噜声。何雨柱给她轻轻盖上小被子,继续埋头“抄写”。
整整一个上午,当窗外的日头升到最高点时,何雨柱终于放下了铅笔。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右手腕(虽然主要是意识在抄,但身体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还是会累),看着桌上厚厚一沓,足有十几二十页的手稿,长长舒了口气。
纸上的字迹虽然力求工整,但依旧带着少年人的笔锋,有些地方甚至因为书写过快而显得有些潦草。上面布满了文字、数字、箭头和简易的图示。核心内容都已涵盖在内,特别是那份强调“流水线式思维”的生产组织和工序衔接优化建议,被放在了显眼的位置。这将是提升产能的关键。
他将这些写满了“天书”的纸张小心地叠放整齐,用一张空白纸包裹好。现在就等母亲回来了。
下午,林若心带着一身尘土和掩饰不住的喜色回来了。手续办得很顺利,明天就可以正式去轧钢厂财务科报到了!
“娘,累了吧?快坐下喝口水。”何雨柱连忙给母亲倒水。
林若心喝了口水,看着儿子,满眼欣慰:“不累,娘心里高兴!柱子,雨水没闹吧?”
“没呢,可乖了,自己玩娃娃,玩累了就睡了,刚醒不久。”何雨柱指了指还在炕上揉眼睛的小雨水。
“那就好……咦?”林若心这时才注意到桌子上那厚厚一沓写满了字的纸,好奇地拿起来,“柱子,你这是……在写作业?这么多?”她随手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全是“轧辊”、“张力”、“冷却速率”、“流水线布局”、“废品率”……这些对她来说如同天书般的词汇,还有那些看不懂的简图。
林若心愣住了,满脸疑惑地看向儿子:“柱子,你这写的是……什么呀?看着好像……跟机器有关?”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认真而郑重。他从母亲手里接过那叠纸,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然后双手递到林若心面前:
“娘,这是给娄伯伯的。”
“给娄先生?”林若心更困惑了。
“嗯。”何雨柱点点头,压低声音,语气异常认真,“娘,娄伯伯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得报答。这份东西,是我……嗯,琢磨了很久,又查了好多能找到的书……写出来的。是关于轧钢厂怎么提高产量、减少浪费的一些想法和改进建议。您觉得有用没用,我不清楚,但我觉得娄伯伯是懂行的人,他应该能看懂。”
林若心看着儿子郑重的表情,又看看那叠厚厚的、写满了陌生术语的手稿,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儿子才十三岁啊!还在上初中!他怎么会懂这些?还“琢磨了很久”、“查了好多书”?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柱子,这……这……”林若心拿着那叠纸,感觉有些烫手,“这太……太不可思议了。娄先生是办大厂的行家,你这孩子写的东西……能行吗?万一……万一不对怎么办?会不会给娄先生添麻烦?”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和惶恐。这东西分量太重了,重到她不敢想象是从自己儿子手里拿出来的。
何雨柱却异常坚定地看着母亲的眼睛:“娘,您相信我。您明天去报到,想办法找个没人的机会,私下交给娄伯伯就行。就跟他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感谢他帮忙。他要是觉得有用就看看,没用就直接烧掉,绝不会给他惹麻烦。您就说……是我以前在图书馆乱翻书,瞎琢磨的,千万别提别的。”
看着儿子清澈而执着的眼神,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话语,林若心心中翻江倒海。儿子自从那次落水被救醒后,确实变得懂事、沉稳得不像个孩子,甚至做出那么好吃的蛋糕……难道他真的……天赋异禀?
她拿着那叠沉甸甸的纸,仿佛捧着儿子一片滚烫的赤诚之心和难以理解的秘密。良久,她终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将那叠纸仔细地放进自己准备明天上班带的布包里,紧紧按住。
“好……娘知道了。娘会找机会……交给娄先生的。”林若心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柱子,这东西……你……”
“娘,放心吧。”何雨柱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眼神清澈,“只是为了感谢娄伯伯。不会有事的。”
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照亮了桌上一角,也照亮了林若心眼中混杂着疑惑、担忧、骄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这沓写在普通白纸上、带着少年笔迹的“技术资料”,像一个沉默的谜团,即将被带入红星轧钢厂那钢筋铁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