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血腥味还没散去。
脚边的西夏骑兵尸体还没凉透,远处的地平线上,那条刚刚沉寂下去的黄龙,又翻滚了起来。
这一次,动静比刚才大了数倍。
地面不再是震颤,而是跳动。
“不对劲!”
李宗道迅速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了一瞬,脸色骤变,那一脸的络腮胡子都跟着抖了两下:
“官家,是重骑兵!只有西夏的铁鹞子才有这种动静!至少上千人!”
上千铁鹞子!
这是西夏的王牌,人马皆披重甲,用铁索相连,冲锋起来就像是一堵移动的铁墙,所过之处,草皮子都推平了。
“看来范致虚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崇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仅没有惊慌,反而冷笑了一声:“上千重骑深入大宋境内百余里,没有陕西节度使的允许,他们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这老狗,是为了杀朕灭口,脸都不要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暗杀,而是谋逆,是勾结敌国的战争!
范致虚很清楚,一旦这批军火交易暴露,他会被诛九族。
所以哪怕引狼入室,哪怕让这上千铁骑在大宋境内肆虐,也要把“朱由检”这形似大宋官家的人,彻底抹杀掉!
“陛下!此地无险可守,咱们全是轻步兵,挡不住铁鹞子!必须撤进秦岭余脉,借山势阻挡骑兵。”
锦衣卫指挥使傅临渊没有任何废话,转头看向站在崇祯身后的岳云:“岳将军,你护着陛下先走,我和李将军带人断后。”
“不行!”岳云眼睛一瞪:“断后是死路,哪有让你们送死,我岳云当逃兵的道理?我去冲阵!你们锦衣卫护送官家先走!”
着越来越近的烟尘,甚至已经能看到那些铁鹞子头盔上反光的尖刺。
崇祯开口,有些无语道:“别争了,甭管谁,能不能先把朕送走?”
“臣领旨!”
岳云不再争着盾后,身为御营都统制,他的第一职责就是保护官家,哪怕自己很想冲锋陷阵。
二人上马后,崇祯深深看了傅临渊和李宗道一眼,“别死完了,朕还等着给你们发赏银呢。”
傅临渊咧嘴一笑:“陛下放心,锦衣卫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骨头硬,硌牙。”
“杀!!!”
此时,远处的黑线已经压了过来,沉闷的马蹄声如同滚雷,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官家,抓稳了!”
岳云不再犹豫,马鞭抽向崇祯的马:“走你!”
马匹受惊,向着侧后方的山口狂奔而去。
……
“想跑?”
西夏军阵中,一名戴着狼头盔的万夫长看着那一小撮逃窜的身影,狞笑一声,挥动手中的狼牙棒:
“分出二百人,去追那个穿红袍的胖子!那是大宋的狗官,脑袋值十万贯钱!剩下的人,给我碾碎这些挡路的蚂蚁!”
轰隆隆!
钢铁洪流分流,二百铁骑调转马头,向着崇祯的方向死咬而去。
“爷爷在此!谁敢过界!”
李宗道双眼赤红,手中的陌刀卷起一阵狂风,带着剩下的两千步卒和锦衣卫,硬生生地撞向了那堵铁墙。
血肉与钢铁的碰撞,在那一瞬间炸开。
……
山口外,荒草凄凄。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无数把钝刀子割过脸颊。
“驾!”
岳云伏在马背背上,手里攥着两柄擂鼓瓮金锤,胯下战马四蹄翻飞,卷起一道黄龙。
身后两百步外,大地在震颤。
两百名西夏铁鹞子,人马披重甲,用铁索连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重型坦克,他们不需要阵型,不需要战术,只需要像推土机一样压过去。
“在那边!穿红袍的是狗皇帝!”
西夏人的怪叫声夹杂在马蹄声中,越来越近。
“陛下,我们来断后!”
随行的十几名锦衣卫便衣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决绝。
没等崇祯开口,这十几骑猛地勒转马头,长刀出鞘,逆着那黑色的钢铁洪流撞了过去。
这种自杀式冲锋,悲壮,但毫无悬念。
噗!噗!噗!
连一朵浪花都没翻起来。
重骑兵的铁蹄直接踏碎了血肉之躯,十几名大宋精锐瞬间变成了烂泥,只有几根崩断的铁索,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妈的。”
崇祯回头看了一眼,骂了一句脏话。
没时间悲伤,因为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到了头顶。
崩!
空气中传来弓弦震颤的爆鸣。
西夏人的破甲重箭,到了。
崇祯只觉得身下一沉,胯下的御马连嘶鸣都没发出来,两支粗大的透甲锥直接贯穿了马臀,从前胸透出。
战马轰然倒地。
崇祯顺势在地上一滚,虽然狼狈,但起身的动作极快,吐掉嘴里的泥沙,手里紧紧握着天子剑,看着那两百个越来越大的铁疙瘩。
“官家!”
一声暴喝,岳云去而复返。
他没有减速,反而双腿狠夹马腹人立而起,在原地打了个漂亮的转弯。
“手!”
岳云伸出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
崇祯没有任何废话,一把扣住岳云的手腕。
岳云猿臂一振,那股怪力直接将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凌空拽起,硬生生甩到了自己身后。
“坐稳了!”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匹马上,这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甚至有点滑稽。
但在战场上,这是唯一的生路。
“这就是铁鹞子?”
崇祯贴着岳云的后背,感受着这具身体里蕴含的恐怖爆发力,冷冷道:“岳云,给朕把这层铁皮罐头敲开!”
“好勒!”
岳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此时,两百铁骑已至跟前。
黑压压的阴影遮蔽了阳光,腥臭的马汗味扑面而来。
“死!!”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西夏兵狞笑着,三杆马槊借着马力,直刺马背上的二人。
岳云不退反进。
“开!”
左手的擂鼓瓮金锤划出一道残影,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就是一个字——砸!
砰!
一声巨响,就像是铁锤砸烂了西瓜。
当先那名西夏兵连人带盾,上半身直接炸开,重达八十斤的大锤去势不减,狠狠轰在了马头上。
那匹披甲战马的头骨瞬间粉碎,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堵倒塌的墙,被硬生生砸停。
铁索连环,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一骑倒下,旁边两骑瞬间失衡,被巨大的惯性扯得人仰马翻。
轰隆隆!
冲锋的阵型中间,瞬间塌陷了一块。
“给老子滚开!”
岳云杀红了眼。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少保,不是什么将军,他就是一头闯进羊群的暴龙。
二人一骑,一头扎进了敌阵。
右手锤横扫,咔嚓一声,一名想要偷袭的百夫长连腰被砸断,整个人对折着飞了出去。
左手锤下砸,当的一声,一名铁鹞子的头盔直接凹进胸腔里。
鲜血、碎骨、残肢。
岳云每一锤落下,必有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