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站在落地窗前，刚想在工作的间隙点支烟放松，却被楼下的景象怔住了。
一辆大型货车才驶离，紧接着又来了几辆，工人们正忙碌地装卸着设备。
她的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
“小唯，楼下是怎么回事？”她转头看向正在整理会议资料的助理。
小唯快步走到窗边，只看一眼就明白了，“裴总说，您同意让暗影江城分部搬来乐城大楼办公。我们特地清空了一层楼给他们使用，现在应该是在搬运办公设备。”
沈黎的唇角微微抽动，“我只说让他带技术团队过来，没让整个分部都搬来。”
小唯当时听到裴之衍的传达时也觉得诧异。
她没想到沈黎在与裴之衍离婚后，会对暗影放心到这种程度。
为此她还特地请示过沈黎，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才着手安排场地。
现在看来，她们都会错意了。
“那……我现在就去阻止他们？”小唯有些无措。
沈黎望着楼下已经忙碌开来的搬运队伍，轻轻摇头。
现在叫停，无异于当众给裴之衍难堪，更会动摇她在暗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合作关系。
在这个关键时期，不该因为这点误会而节外生枝。
“提醒技术部，把他们的网络系统与我们做物理隔离。其他的，就按既定安排接待吧。”
小唯却没有立即离开，她犹豫地站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捏着文件边缘，“老板，您真的打算……接管暗影与暗影深度合作吗？”
她很清楚，沈黎一向对暗影心存戒备，最担心的就是裴之衍借机干预她的计划。
虽然现在裴之衍对沈黎几乎言听计从，老板表面上也对他颇为信任，但以老板向来淡泊名利的性格，为什么要主动将暗影趟这潭水？
她始终想不明白。
“嗯。”沈黎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楼下，“在彻底稳定局势之前，只有把暗影放在眼皮底下，才能确保后方无忧。”
她转过头，敏锐地捕捉到小唯欲言又止的神情，“怎么了？你有别的顾虑？”
“不是，”小唯斟酌着用词，“只是暗影的运作模式像野生的藤蔓，无孔不入。我担心即便做了网络隔离，以他们的技术实力，很可能会反向渗透我们的系统。这样……”
她担忧地看了沈黎一眼，“您想要彻底离开裴总的计划，恐怕会难上加难。”
沈黎沉默片刻，终于还是点燃了那支烟。
青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模糊了她此刻的表情。
“所以，小唯，”她轻轻吐出一口烟圈，“你要开始全面接手我手上的工作了。等这一切结束后，如果无法与暗影彻底切割，我只有那一条退路可走。”
小唯恍然大悟，难怪最近她的工作量骤增，
很多原本必须由沈黎亲自出席的会议都改成了线上，还总是带着她一起参加。
她原以为这只是老板身体需要调养，没想到这竟是不动声色的交接。
“可是老板，我的能力有限……”小唯的声音里带着不安，“让我做决策，我担心会影响公司未来的发展。”
“别担心，重大决策还有西瑞妮把关，况且这段时间我还在，会带着你慢慢熟悉。”沈黎倚在落地窗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楼下。
裴之衍不知何时也到了现场，正亲自指挥着工人们搬运设备，恍惚间，她仿佛能看见裴之衍眼角眉梢的笑意。
她的心头莫名一沉，掐灭了手中的烟蒂。
“去把裴之衍叫来。”
裴之衍匆匆推门而入。
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烟味，又瞥见半开的窗户，心下顿时了然。
虽然这次确实是他先斩后奏，但搬迁计划的每个环节都经过层层报备，沈黎从未提出异议，他自然以为这是默许。
事已至此，他决定装傻到底。
“沈总找我？”他神色自若地走到办公桌前。
沈黎慵懒地靠在椅背里，微微仰头看着他，“这次是我疏忽，让你们搬了进来。缺什么尽管提，我说话算数。但我希望技术部门能恪守本分，不要试图入侵我们的系统。”
在看见裴之衍的神情后，沈黎瞬间后悔了自己的警告。
裴之衍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从善如流地接话，“当然，这方面我也考虑到了。”他环顾办公室，目光落在餐厅区域，“那张餐桌够大，正好能放下总控设备，我就在那里办公，方便沈总随时监督。”
沈黎的办公室是由套房改造而成，右侧是休息区，左侧是办公区。
毕竟是套房，属于相对私密的空间，一般来说即便是会客，客人停留时长都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更别提与异性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空间里。
这个异性还是前夫。
裴之衍这个提议，分明是看准了她无法拒绝。
毕竟，把最危险的东西放在眼皮底下，才是最安全的。
而她办公室的网络恰好与楼下完全隔离，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能限制暗影的服务器权限。
还没等她组织好措辞，裴之衍已经拿出手机吩咐道，“把总控设备搬到沈总办公室的餐厅区。”
他抬眼看向沈黎，语气诚恳道，“这样一来，沈总不仅可以随时查看我们的服务器数据，保证你们的网络安全，同时我们一起办公，也更加方便我与沈总进行暗影管理权的交接。”
沈黎看着他行云流水的话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提出让他们搬来一起办公的那一刻，就掉进了他的圈套。
可现在反对，反倒显得她先前的要求别有用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悦，“随你。”
这两个字说得云淡风轻，裴之衍却听出了其中暗藏的咬牙切齿。
他微微一笑，“那就打扰了，往后多多关注。”
沈黎看着他从容不迫的笑容，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最近一心只想着与裴之衍尽快领了离婚证，只把他放在了感情关系的角色里，忘了他商场上老谋深算的一面。
这只狐狸，真是越来越懂得如何在她设下的规则里，为自己谋取最大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