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云城众将领联名信刚一呈至余中帅手中,余中帅便怒目圆睁,暴跳如雷地怒吼道:“这小王八蛋,不是属王八的吗?怎的这就要断气了?我上哪儿去寻合适之人补缺?”
一旁亲兵赶忙轻声提醒道:“中帅,向上面要人补上吧!得赶紧啊!否则剑云城四面受敌,咱们可救不过来呀。”
余中帅听闻,又是一声大吼,旋即急急忙忙地赶去向上司讨要大将。
几日后,剑云城迎来了新的守将,姓王,听闻乃是某个大帅的次子。王守将安顿妥当后,带着人来到秋灵住处门口,远远望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同他一道前来的余副将见状,不禁问道:“守将,咱们不去慰问慰问吗?”
王守将不屑地摇头道:“多此一举,此人已是将死之人,不过是最后一口气还吊着罢了。等他咽下这口气,一把火烧了便是。”
余副将面露忧色道:“那可如何是好?咱们刚到,北门便已被敌军围得水泄不通,南门也骚扰不断。就凭咱们,怎么应对?”说着,又凑近王守将耳边,压低声音道:“城里还有些家伙,不服咱们管束呢。”
王守将冷笑一声道:“等姓秋的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便是不服,也得乖乖听话。走,去写折子,向上面要几个帮手来。”言罢,便大步流星地回去了。
自那以后,王守将直接将秋灵视作空气,一面向上头哭诉着请求增派人手,一面软硬兼施,试图收拢剑云城原来的将领们。
至此,秋灵命不久矣的消息方才不胫而走。
此时的秋灵,胸膛愈发肿胀,气息也愈发微弱。军医无奈地表示,那是因为大量的血流入胸腔所致。秋灵的手脚愈发冰凉,说话也愈发糊涂,声音微弱得几乎难以听闻。
秋灵在迷糊中,有气无力地问道:“梵儿,多久了?”
莫梵强忍着悲痛,故作镇定道:“爹,天都没黑呢!不着急。”
秦二栓看了一眼已然到半夜四点的天色,选择了沉默。他们之中,已有一些人悄悄离开,前去投奔王守将。秦二栓并未阻拦,莫梵也没有过问。
又过了许久,秋灵再次微弱地问道:“梵儿,几天了?”
莫梵压住哽咽声,努力平静回道:“才一天,爹,不着急。”
然而,事实上此时已然是第五天了。吕副将在一旁听着,心中满是苦涩,却也只能默默无言。
一辆豪华的马车在沙漠中如疾风般疾驰,离剑云城已然近在咫尺。一只黑鹰从马车上腾空而起,向着剑云城飞去。
吕副将刚刚从秋灵的住处出来,忽闻鹰啼,抬头望去,仅仅看了几秒,脸上便瞬间浮现出狂喜之色。他立刻领着自己的亲兵,向着城门口冲去。到达城门后,迅速打开城门,毕恭毕敬地等候着。
没过多久,那辆豪华的马车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他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迎了上去。刚刚靠近马车,还未来得及下马行礼。马车里便传来一个老者略显急切的声音:“别浪费时间,直接去看人,人还活着吧?”
吕副将赶忙回应道:“活着,活着,跟我来。”说罢,也顾不上下马,直接调转马头,向着城里疾驰而去,马车紧紧跟在其后。
进城之后,没有停歇,一路向着秋灵的住处狂奔,速度丝毫不减。吕副将一路扯着嗓子大喊:“快让开!”甚至直接动手驱散挡路的小兵,全然不顾形象。而他的小兵们,因为没有马匹,只能在后面拼命追赶。
终于,他们来到了秋灵的住处。马车还未停稳,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便匆忙跳下马车,此人正是猎人部派来的医者-墨老。他急切问道:“人在哪?”
吕副将着急下马,一个不留神,脚被卡住了,只能一边挣扎,一边指向秋灵的房间,喊道:“屋里,床上。”
老头听闻,也顾不上嘲笑吕副将的狼狈,急忙向着屋里奔去。他身后紧跟着四个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
五人急匆匆地冲进房间,四个年轻医者毫不客气地将秋灵床边的小兵以及莫梵、莫烁粗暴地拽开。
墨老挤到床前,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查看伤口。
莫烁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正欲发火。莫梵也是一脸惊愕。但两人看到墨老的举动后,都乖乖地闭上了嘴,自己爬起来,安静地站到了一边。亲兵们也赶忙让出道路,顺便将屋里挡路的家具拿走。
五人迅速各司其职,开始仔细地检查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墨老看着秋灵,面色凝重道:“扎得太深了,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重。此刻的你,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如丝,脉象几近消失,四肢冰冷如霜,眼神空洞无神,汗水如油般渗出。生机正渐渐消逝,回天实在渺茫。”
秋灵听后,有气无力地问道:“是医者来了吗?可以救救我的孩子吗?”
墨老看了一眼一旁的两个孩子,无奈地回道:“我不过是军部稍高级些的军医,军规如山,我又怎能救得了他们。”
秋灵张着嘴,喉咙里发出极其难听的声响,呼出的气息带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眼睛里缓缓流出两行红色的血泪,她的内心彻底陷入了绝望,即将带着无尽的遗憾、深深的愧疚、浓烈的不舍、强烈的不甘……等种种复杂的情绪离开这个世界。
莫梵和莫烁见状,立刻跪倒在老者跟前,紧紧拉住老者的裤管。
莫烁苦苦哀求道:“爷爷,爷爷,求求您,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莫梵脸色痛苦,声音颤抖道:“爷爷,我爹的心脏被扎穿了,您把我的心脏给他吧!求求您,救救我爹……”
两个孩子哭得肝肠寸断,秋灵听着,心如刀绞,嘴里发出不甘的嘶鸣。她熬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无法拯救两个孩子。此时的她,几乎完全失明,看不到孩子,只能听到那令人心碎的哭声,这让她愈发心痛欲绝。
墨老并未理会两个孩子的哀求,而是看向秋灵,道:“秋灵治,以你的伤势来看,你早该命丧黄泉。你能挺住这么久,这份毅力绝非一般人所能拥有。我曾做过一个实验,但一直未能成功。如果你愿意,我可为你尝试一番。倘若成功,你便能活下来;若不成功,也不过是一死。你要不要赌一把?”
吕副将急忙问道:“医者,您有几成把握能救大将军?”
墨老毫不避讳道:“一层都没有。”
吕副将大惊失色,一时间竟呆立当场,说不出一句话来。
秋灵使劲提起最后一丝精神,勉强道:“我就当医者说的是十层了。”
墨老倒也豁达,直接道:“那就开整。你快去叫几个力气大的兵来,我这几个徒弟没什么力气,不够使。”说着,手指向吕副将。
吕副将看了一眼秋灵,心里明白,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赌则毫无希望,确实别无选择,立刻转身去叫人。
四个徒弟立刻忙碌起来,取出银针,拿出奇怪的刀具,拿出药瓶……甚至连小锤子、小锥子都摆了出来,各式各样的工具看得人眼花缭乱。
莫梵拉着弟弟赶忙站远了一些,生怕妨碍到医者的救治。
吕副将很快叫进来几个亲兵,老者毫不客气地吩咐他们上前帮忙。
忙碌了五分钟后,秋灵被几个亲兵牢牢地压住手脚。四个徒弟中,一个在秋灵头边,手持银针;一人端着盘子,盘子里摆满了各式工具,站在墨老的侧面;还有一个徒弟在捣药,只是那药有些奇怪,既非草,也非花,像糍粑,却又黑乎乎的;一人在熬药,同时照看着几个药罐。
吕副将满心疑惑,不明白为何要在房间里熬药,搞得一屋子烟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
本来房间地方就狭小,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莫梵、莫烁、吕副将和其他用不上的亲兵全部被赶出了房间。众人只能眼巴巴地挤在窗户上,往屋里张望。秦二栓离开前,眼疾手快地抱走了莫德言的骨灰坛。
墨老直接一屁股坐到床上,俯身下去,眼睛几乎贴到秋灵的伤口上,直截了当道:“秋灵治,老夫没功夫给你解释,你撑住,不能睡过去。老夫这就直接上手了。”
说完,也不等秋灵回应,直接反手向徒弟伸去。徒弟立刻递给他一把刀,墨老拿着刀便朝着秋灵的伤口靠近。
此后,墨老瞪着那双已然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双手在秋灵的胸口不停地忙碌着。
鲜血顺着秋灵的身体,缓缓流淌到床上,床褥被浸湿了一大片,触目惊心。
秋灵的头被扎得像个刺猬,扎银针的徒弟还在不停地拔出这根银针,插上那根银针,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的头上满是汗水,自己胡乱擦一把,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捣药的徒弟挪了过来,一只手直接搭在秋灵脖子上的脉搏处,仔细地诊脉,每隔一会儿就汇报一次。
药熬好后,不等冷却,直接加凉水中和一下,只要烫不死人便直接给秋灵灌下去。秋灵喝不进去,喷了出来,下一碗立刻跟上,一副这药你非喝不可的架势。
忙碌了许久,“砰”的一声,老医者反手将一根断箭头,带着鲜血,甩飞出去。箭头撞到墙壁,又滑落地面。
老医者头也不抬地喝道:“你们几个也出去。”而后伸手去抓刚刚捣的药。
熬药的徒弟抬头,见几个亲兵没有动静,扯过就近一个亲兵,命令道:“师傅叫你们几个出去,别在这儿挡着,用不上你们了。”
几个亲兵这才反应过来叫的是自己,赶忙小跑着出了房间,给五位医者让出空间。
莫梵、莫烁趴在窗户上,眼睛哭得通红,目光紧紧盯着秋灵颤抖的脸庞……
医者来时还不到中午,此时已然日落西山。吕副将赶忙命人点燃火把,为医者照亮。
直到最后一丝日光落下,老者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看着张嘴艰难呼吸的秋灵,道:“可以了,困了就睡会吧!醒来就一切都会好起来。”
秋灵早已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听了这话,彻底放弃了挣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小剧场
两军对垒,战鼓擂响。敌军渐露败象,不敌我军,慌忙撤退。秋灵见状,大刀一挥,高声下令道:“给我追。”
奈何秋灵发音不标准,众将士竟听成了“给我退。”于是纷纷往后撤退。
敌军回头,只见秋灵一人独自追来,气愤地吼道:“你们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就派一个娘们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