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仿佛沉入了万载玄冰的湖底。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胸口那一道焦黑的灼痕,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刺痛,更有丝丝缕缕阴冷的死亡法则气息盘踞其中,不断侵蚀着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黑暗的帷幕。
林风的意识如同挣扎的溺水者,艰难地从昏迷的深渊中上浮。
眼皮沉重如山,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缓缓睁开一道缝隙。
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不再是之前那片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无尽灰雾,虽然依旧昏暗,却透出一种近乎黄昏般的微光,让人能隐约看清周围的景象。
他正躺在一片冰冷坚硬的黑色岩石上。岩石表面光滑,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尝试动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立刻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立刻内视己身。
情况糟糕到了极点。
元海近乎干涸,只剩下几缕微弱的冰煞玄气在缓慢流转,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经脉多处受损,尤其是强行施展血煞遁和最后引动灰域煞力的左臂经脉,更是出现了严重的裂痕。而最麻烦的,是胸口处那一道被死亡白光擦过的伤痕,一股冰冷死寂的异种法则之力盘踞不去,不断破坏着周围的生机组织,阻止伤势的愈合,甚至还在缓慢蔓延。
此外,之前侵入体内的灰域煞力也并未完全驱散,与这新侵入的死亡法则气息隐隐有交织的趋势,使得情况更加复杂棘手。
换做寻常元海境修士,受此重创,恐怕早已境界跌落,生机断绝。
林风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但他眼中却并未露出绝望之色。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呼吸,一丝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能量,正透过皮肤和口鼻,渗入他的体内。
这能量……与灰域那充满死寂、侵蚀性的煞力截然不同!
它同样带着一种古老、苍凉的气息,却更为中正平和,甚至……隐隐与他修炼的《寂灭心经》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契合感。虽然极其稀薄,但吸入体内后,竟能缓缓滋养他干涸的元海和受损的肉身,带来一丝丝微弱的暖意。
是天地元气!虽然属性特异,但确是实实在在可供吸收炼化的天地元气!
这个发现让林风精神一振!
有元气,就意味着他能恢复,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强忍着剧痛,艰难地调整姿势,变成盘膝而坐的姿态。每动一下,都仿佛经历一场酷刑,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损的衣衫。
咬紧牙关,他开始以强大的意志力,艰难地运转《寂灭心经》第一重的法门。
功法运转得极其晦涩缓慢,如同生锈的齿轮重新转动。元海的枯竭和经脉的损伤使得每一次周天循环都痛苦万分。但外界那稀薄而奇异的天地元气,开始受到牵引,一丝丝、一缕缕地汇入他的体内,被功法炼化,转化为微弱的灰黑色寂灭玄气。
新生的玄气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滋润干裂的河床,缓慢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并尝试向胸口的伤势汇聚,虽然一接触到那盘踞的死亡法则气息,便迅速被湮灭,但总算暂时遏制了其蔓延的趋势。
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体内终于重新积聚起一小缕可自行运转的玄气,林风才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暂时,算是吊住了性命。
他这才有余暇仔细打量四周。
他所处的地方,似乎是一片广袤的黑色山脉的边缘。山石嶙峋,植被稀疏,只有一些类似苔藓的暗紫色植物零星分布,散发着微弱的生命气息。空气中的奇异元气便是源自这片山脉。
抬头远眺,山脉深处灰蒙蒙的,看不真切。但就在距离他约数里之外的一座相对低矮的黑山山腰处,他隐约看到了一些……非自然的构造。
那似乎是一片残破的宫殿遗迹?
黑色的巨石坍塌倾颓,断裂的石柱如同巨兽的肋骨刺向灰色的天空,隐约能看出一些建筑的轮廓和人工雕琢的痕迹。虽然破败不堪,死气沉沉,但在这片荒芜死寂之地,却显得格外醒目。
那里,是这片区域唯一显眼的“异常”之处。
是机遇?还是更大的危险?
林风目光闪烁,略作调息后,艰难地站起身。伤势依旧沉重,但勉强恢复了行动之力。
他必须去那里看看。这遗迹或许是离开此地的关键,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此地的信息,甚至……能找到疗伤的契机。
他服下最后几枚丹药,握紧一枚所剩无几的元石,步履蹒跚却坚定地,向着那片残破的黑山遗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