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陈明闻言冷笑一声,金菊剑的剑尖在马坤咽喉上轻轻一点,带起一丝血痕:
“这么说,你是承认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留着你,反倒成了累赘。”
马坤脸色一白,急忙喊道:“等等!我虽然做不了主;
却能保证,我自己绝不再找六合商会的麻烦!
而且…而且我可以为你做事,甚至加入商会!
我这身炼体修为,总能派上用场!”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几分急切,显然是真的怕了。
陈明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眼神闪烁,却不似作伪;
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缓缓收回金菊剑,随手扔过去一颗丹药:
“这是‘凝血丹’,先稳住伤势,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哪天用得上你,我自会去找你。”
说完,他不再去看马坤,转身向擂台外走去。
背后传来马坤吞咽丹药的声音,却没有其他动静,想来是真的怕了。
郑保屯自始至终都没多说一句话,见决斗已经落幕;
便只是挥了挥手,笼罩擂台的防护光幕便如潮水般退去;
随后他便拂袖而去,只留下满场复杂的目光。
六合商会的人立刻涌了上来,周琳玲快步上前扶住陈明,语气带着关切:
“陈师弟,你怎么样?快让我看看伤势!”石坚、姜福东等人也围了上来,脸上满是担忧。
“无妨,只是些小伤。”陈明笑了笑,试图挺直腰板;
却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嘴角又溢出一丝血迹。
“还说没事!”周琳玲嗔怪道,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快回洞府疗伤,其他事都先放放。”
一行人簇拥着陈明向洞府走去,沿途不少学子投来好奇或敬畏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那就是赢了马坤的陈明?看着也不怎么起眼啊……”
“你懂什么?能以筑基中期打败筑基后期巅峰,这等人物岂是寻常之辈?”
到了洞府门前,陈明停下脚步,对众人道:
“我真的没事,只是需要静心调养几日,你们都回去吧,别耽误了功课。”
周琳玲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陈明用眼神制止:
“放心,我心里有数。真有需要,会让人叫你们的。”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又看他虽然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清明,便只好纷纷告辞。
就连韩诺都被支走了,他接下来要运功疗伤,不方便有人在侧。
洞府门关上的瞬间,陈明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痛带来的苍白。
他快步走到石榻边坐下,立刻运转灵力返观内视;
体内经脉果然多处破损,尤其是胸口附近;
马坤那一掌力道凶悍,虽然被无名内甲和九转混元诀卸去了大半;
余波仍然震得他气血翻涌,脏腑也有些许移位。
“还好不算太糟。”陈明松了口气。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
这点伤势虽然看着吓人,却未伤及根本。
他取出两颗上品疗伤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
化作两股温和的灵力流遍全身,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脏腑。
其实,马坤那一掌,是他有意承受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打持久战,双方境界差距太大,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唯有以伤换伤,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还能借此迷惑对手,掌控局面。
这一切的底气,都来自于他对九转混元诀炼体成就的绝对自信。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借着吐血的动作,不仅消解了部分掌力的余波;
还让马坤放松了警惕,为最后的反击创造了机会。
只是他没有料到,马坤的炼体修为竟比情报中更强;
加上自己为了隐藏实力,没敢全力运转九转混元诀(第四阶段的“超凡”法相太过惹眼);
导致实际受到的创伤,比预想中的严重了几分。
“倒是低估了他。”陈明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总体而言,这次战术是成功的;
引诱对方发挥炼体优势,将战斗拖入自己更擅长的近身搏杀;
再抓住时机一击制胜,既赢得干净利落,又没有暴露太多的底牌。
尤其让他惊喜的是那件无名内甲,此战中,内甲至少卸去了马坤三成力道;
而且自身毫发无伤,远超之前的预计。“真是件宝贝。”
陈明抚摸着胸口的内甲,心中暗道。
按照惯例,他开始复盘此次擂台战的每一个细节:
从身法的变换到剑法的衔接,从灵力的调配到时机的把握;
甚至包括马坤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在他脑海中反复推演。
这种细致入微的反思,正是他每次战斗后都能快速进步的关键。
在顶级丹药和九转混元诀的双重作用下,陈明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
短短六七天后,他已经能够正常行动了;
只是胸口偶尔还会传来隐痛,需再静养些时日才能彻底痊愈。
天南学塾坐落于白鹭山深处,此地灵脉汇聚,灵气充裕得近乎凝结成雾;
加上学塾布下的重重防御阵法,安全性无需多言。
像陈明与马坤这样的生死擂台决斗,其实极为罕见;
修士的世界,终究以修炼为本,没人愿意为了无谓的争斗浪费时间,更别说赔上性命了。
绝大多数时候,修士们的生活都平淡得像温开水。
每日卯时起身,先在演武场练两个时辰的万刃诀;
辰时到明德堂听学正讲解经典,午时短暂歇息后;
或去藏经殿查阅典籍,或在洞府中打坐修炼,直至亥时入睡。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唯一的目标,便是境界的提升。
学塾的核心功课中,万刃诀最受学子们欢迎。
这套功法不仅能够提升灵力的凝练度,还与万仞剑阵相辅相成,实用性极强;
修炼起来也有章可循,只要肯下苦功,总能看到进步。
“奇物考”和“源流考”则相对轻松,前者讲解天下灵材、异宝的特性与用途;
后者梳理修真界的历史脉络与门派兴衰,虽然看似繁杂,却能极大开阔眼界。
修士们的记忆力远超凡人,只需要用心听几遍;
便能牢记大半,倒也没人会在这两门功课上落后太多。
最让人头疼的,还是那三部经典,《连山归藏经》《黄庭慧命经》和《道德经》。
这些经文源自上古,甚至更久远的时代,文字极简,却意蕴无穷。
历经数千年的演变,文字的含义早已变迁,许多语句变得晦涩难懂,歧义丛生。
就拿《道德经》开篇“道可道,非常道”来说;
有人认为是“可以言说的道,并非永恒的道”,强调道的不可名状;
有人却解读为“能够遵循的法则,不是恒常不变的法则”,侧重道的变化无常;
甚至有一派提出“道若能被言说,便是寻常的道”,将“常”解释为“寻常”,与主流观点大相径庭。
藏经殿内虽然收录了历代前辈的注解,却也因此衍生出无数流派。
光是为《黄庭慧命经》作注的修士,就有两百多家;
其中不乏大能人物,可他们的说法往往南辕北辙,甚至互相驳斥。
“你看这段‘谷神不死,是谓玄牝’,”这日午后,陈明在藏经殿偶遇宋福来;
对方正捧着一本《黄庭注解》发愁,“紫阳真人说‘谷神’是丹田气海,玄牝是生门;
可青虚散人却认为‘谷神’是神识,玄牝是天地玄关。这两种说法完全相反,到底该信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