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驾崩的消息像枚炸雷,半个时辰就炸遍了紫禁城的每个角落。西华门的守军刚换岗,就见王奎骑着黑马狂奔而来,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翻卷,活像只扑食的乌鸦。他勒住缰绳,马蹄在青石板上刨出火星,对着守门的亲兵嘶吼:“陛下驾崩了!快开宫门,我要去乾清宫护驾!”
守门的百户是郑彪的旧部,见王奎急红了眼,反而按住腰间的刀:“王统领,宫门的钥匙在五殿下手里,您得有殿下的手令才能开。”
“手令?” 王奎从怀里掏出块虎符,金质的符牌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这东西够不够?” 他是禁军统领,按制可调遣京畿所有驻军,寻常宫门本不该拦他 —— 可昨夜李德全传信,说苏凝中了软筋散,赵珏已控制乾清宫,此刻拦路,分明是出了岔子。
百户的目光在虎符上扫了扫,依旧摇头:“五殿下说了,没他的手令,谁来都不行。” 他身后的亲兵齐刷刷按住刀柄,甲胄碰撞的脆响里藏着杀气。
王奎的心头猛地一沉。赵珏分明说过,西华门是他的人,此刻却拦着自己,只有两种可能 —— 要么赵珏反水,要么…… 苏凝根本没中软筋散。他盯着百户腰间的令牌,忽然发现那令牌的流苏颜色不对 —— 正品该是明黄,眼前的却是暗橙,显然是伪造的。
“狗东西!敢骗我!” 王奎怒吼着拔刀,黑马受惊人立而起,前蹄正中百户的胸口。百户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朱漆门扉上,喷出的血染红了 “西华门” 三个金字。
亲兵们立刻拔刀反击,可他们哪里是王奎亲兵的对手?不过三回合就倒下大半。王奎一脚踹开宫门,正要下令冲进去,却见门后站着个瘦小的身影 —— 风组组长一身禁军服,手里举着个陶罐,见他进来,猛地将陶罐砸在地上。
“锁喉散!” 有人惊呼。灰白色的粉末瞬间弥漫开来,王奎的亲兵们刚吸了两口,就觉得喉咙像被砂纸磨过,疼得说不出话。王奎屏住呼吸,挥刀劈开粉末,却见风组的人已经爬上城墙,正往下扔滚石。
“放箭!” 王奎嘶吼着下令,可亲兵们要么咳得弯下腰,要么被滚石砸中,根本组织不起反击。他看着城墙上风组组长那抹嘲讽的笑,忽然明白 —— 自己掉进了苏凝的圈套,西华门早就不是他的地盘了。
与此同时,东华门也乱成一团。周猛的御林军拿着兵器,吵吵嚷嚷地要去户部讨说法,领头的几个 “哗变” 士兵正是影组的暗卫。他们故意撞翻了巡逻兵的兵器架,甲胄散落一地,看着像是真的要反。
“都给我住手!” 王奎派来的副将骑着马赶来,手里的鞭子抽得噼啪响,“陛下刚驾崩,你们就敢闹事?想株连九族吗?”
影组组长混在御林军中,故意喊道:“我们三个月没发饷了!再不给银子,别说九族,今天就死在这儿!” 这话一出,真御林军们也跟着起哄 —— 他们确实被克扣了军饷,只是敢怒不敢言。
副将被吵得头疼,正想下令镇压,却见周猛从门内走出,手里把玩着块玉佩,正是苏凝给他的信物。“李副将,” 周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人里,有几个是王奎的亲信,自己交出来,省得我动手。”
李副将脸色一变,刚想抵赖,就见影组的人已经按住了三个亲兵。那三人怀里都藏着王奎的密信,上面写着 “午时夺东华门,断七皇子退路”。
“你…… 你们早就知道了?” 李副将的腿一软,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王奎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 周猛挥挥手,“把他也拿下,跟那三个一起关起来。” 他转向御林军们,声音提高了些,“饷银的事,陛下刚驾崩,七殿下登基后定会解决。谁要是敢跟着王奎谋逆,别怪我周猛刀下无情!”
御林军们本就不想反,见王奎的人被拿下,立刻放下兵器,纷纷喊着 “听周将军的”。周猛看着重新掌控的东华门,对着城墙方向比了个手势 —— 那里的影组暗卫立刻升起信号旗:东华门已固。
最凶险的要数玄武门。王奎的副将张彪是个硬茬,虽收了苏凝的银子,却没真放赵晏进来,只是把他堵在门外,说要 “验明身份”。赵晏穿着素服,身后跟着十几个青州带来的亲兵,看着城门上张彪那张油盐不进的脸,眉头越皱越紧。
“张副将,” 赵晏勒住马缰,声音平静却带着威严,“我是七皇子赵晏,奉父皇遗诏回京,你拦着我,是想抗旨吗?”
张彪趴在垛口上,皮笑肉不笑:“七殿下恕罪,末将也是按规矩办事。谁知道你是不是假扮的?再说了,五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宫,除非……” 他故意顿了顿,“除非末将收到王统领的手令。”
赵晏身后的亲兵气得拔刀:“放肆!七殿下的身份,还用得着你验?”
“别冲动。” 赵晏按住亲兵的手,目光扫过城门上的守卫 —— 他们的甲胄上都有个极小的 “郑” 字,显然是郑彪的旧部,对赵瑞一脉本就心存不满。他从怀里掏出封信,用箭射上城墙:“这是我给王奎的信,你给他送去,他见了自然会放我进去。”
张彪展开信,见上面写着 “若放我入宫,云州马场归你”,眼睛瞬间亮了。云州马场是大靖最好的马场,谁掌控了那里,就等于掌控了边军的战马来源。他犹豫片刻,对着赵晏喊道:“七殿下稍等,末将这就派人送去!”
其实赵晏根本没指望王奎回信 —— 这封信是给影组的信号。果然,送信的亲兵刚走出没两步,就被影组的人捂住嘴拖进了小巷。片刻后,影组的人换上亲兵服,拿着封假信跑回来:“副将!王统领回信了,让放七殿下进来!”
张彪接过信,见上面盖着王奎的私印,虽然觉得字迹有些眼熟,却被云州马场冲昏了头,立刻下令:“开城门!”
厚重的门扉缓缓打开,赵晏策马而入,刚进城门就勒住缰绳 —— 影组的人已经控制了城楼,张彪被捆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团,正瞪着他。
“多谢张副将‘放行’。” 赵晏对着他拱了拱手,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云州马场的事,我记下了。” 他转向影组的人,“守住玄武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尤其是王奎的人。”
影组的人领命而去,赵晏看着通往乾清宫的石板路,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他摸了摸怀里的遗诏副本,指尖触到那熟悉的 “晏” 字,仿佛看到了赵瑞写这字时,那复杂而沉重的眼神。
“走吧。” 赵晏策马前行,素服的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的风里,有硝烟的味道。他知道,宫门的对峙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在乾清宫里等着他。
此时的西华门,王奎终于杀出了重围,却被周猛带着御林军堵在金水桥边。两边的人隔着护城河对峙,箭矢在头顶呼啸而过,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王奎的披风。他看着对岸周猛那张冷脸,又看了看远处乾清宫的方向,忽然明白了 —— 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苏凝!你这个毒妇!” 王奎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回应他的,是周猛射出的一箭。箭矢穿透他的肩胛,将他钉在桥栏上。王奎看着渐渐围上来的御林军,又看了看初升的朝阳,忽然瘫软在地 —— 他终究没能等到赵珏登基,没能拿到那梦寐以求的兵权。
宫门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受伤士兵的呻吟和远处传来的丧钟。苏凝站在乾清宫的丹陛上,听着兰回报各处的战况,指尖在念珠上转动得越来越快。当听到赵晏已入宫的消息时,她紧绷的肩背终于松弛下来,望着天边那轮刺目的朝阳,轻声道:“陛下,老七回来了。”
龙榻上的赵瑞仿佛听到了似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像是在笑。殿外的风穿过回廊,带着宫门外的硝烟味,也带着新的希望 —— 宫门的对峙结束了,但属于他们的时代,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