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长一短的哨音划破林间寂静,柳萱儿猛地抬头,目光直射远处山脊。她手中墨色令牌微微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营地内,青铜鼓声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低沉有序的脚步声。各队修士迅速归位,武器出鞘、符纸清点、丹药分发,整座驻地如一张拉满的弓,只待一声令下。
云绮月与叶凌轩的身影刚穿过最后一道结界,两名灰袍接应弟子立刻迎上。一人递来温水瓷瓶,另一人则迅速展开灵光探查二人经脉状况。
“伤在左臂,旧伤牵动了。”医疗修士低声说,“但灵力虽枯,脉象尚稳。”
云绮月没等他说完便站起身,将瓷瓶搁在一旁石台上。她的手指抚过袖口裂痕,那里还残留着魔族毒雾的焦味。她没说话,径直朝主帐走去。
叶凌轩紧随其后,断剑仍握在手中,刃口崩了三处缺口,但他没换。他知道这把剑陪他走过了最险的一段路,哪怕只剩半截,也是信物。
主帐帘幕掀开时,指挥者正低头查看地图。银钉残片摆在案角,旁边是一张未完成的布防图。
“你们回来了。”他抬眼,声音不高,却让帐内所有人均停下手头动作。
云绮月点头,在桌边站定。“车间能量回路已闭合,聚灵阵每十息闪一次红光,像心跳。”
帐中众人屏息。
“那是最终充能阶段。”机关组一名老修士皱眉,“若再拖十二个时辰,核心温度一旦达到临界,整个地下熔炉都会连锁激活。”
“那就不能等。”柳萱儿从外走进,腰间匕首轻晃,“我带的支援阵列已经就位,十名符修正在铺设隐匿结界,五名阵法师也确认了干扰节点。”
指挥者看向云绮月:“你说‘速断中枢’,可有把握?”
“有。”她语气坚定,“我在突围时看清了结构——法引枢位于锻台正下方,由三根主脉连接地火源。只要同时切断三条线路,即便法宝即将成型,也会因能量反冲而自毁。”
叶凌轩补充:“右侧通道守卫松动,那里的巡哨每隔七息换岗,中间有两息空档。我们可以从那里突入。”
指挥者沉默片刻,拿起银钉残片翻转一圈。断裂面依旧粗糙,和过去三次一模一样——没有修饰,没有掩饰,只有任务终结的决绝。
他将钉子放回案上,拍下铜铃。
“传令:突击队即刻整备,子时前完成最后检查。原定计划提前两日,主攻时间不变——今夜子时整,发起突袭。”
命令传出,全军行动节奏陡然加快。
云绮月回到临时居所,取出自己的佩剑。剑身泛着淡淡白光,是紫霄门特制寒铁所铸,轻盈却不失锋利。她仔细擦拭每一寸刃面,又检查剑柄缠绳是否牢固。那处曾被魔气腐蚀的痕迹已被修复,但她仍多绕了一圈丝线加固。
门外传来脚步声,叶凌轩站在门口,肩甲已换上实战重装,腰带扣紧,手中拿着一枚新制的震脉弹。
“给你。”他递过来,“这次用不着靠太近,只要炸开护盾缝隙就行。”
她接过,放入袖袋。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多言。
训练场上,年轻弟子们正做最后演练。一名符修手抖得厉害,符纸刚贴上木桩就歪斜脱落。旁边老修士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云绮月走了过去。
她取了一张空白符纸,蘸墨书写咒文,动作平稳流畅。写毕,指尖轻点,符纸腾空而起,精准命中三十步外靶心,轰然炸出一团青焰。
全场静了下来。
她收回手,看向那名颤抖的弟子:“第一次我也这样。但记住,你不是为自己画符,是为了身后的人。”
那人咬紧牙关,重新拿起符纸,这一次,手稳住了。
柳萱儿在营地西侧清点装备。破障符、寒铁锁链、凝血散……每一项都按双倍配额登记。她翻看名单,确认每位支援队员的位置安排,又亲自试了三次结界启动手势。
“都记住了?”她问身边一名符修,“一旦总攻开始,你们要在三十息内遮蔽东侧了望塔的感知灵镜。”
“明白。”
“做不到,我们就暴露在高处火力下。”
“属下明白!”
她点头,收起名单,转身走向集结区。
暮色渐浓,营地外围灯火次第亮起。战士们披甲执兵,列队待命。空气中弥漫着丹药燃烧后的微苦气息,还有金属摩擦的冷腥味。
云绮月站在前锋队列前端,剑已入鞘,双手交叠置于剑柄之上。她闭了闭眼,呼吸放缓,感受体内残存的疲惫正被意志一点点压下。
叶凌轩走到她身旁,抽出新配的长剑试了试重量,然后轻轻搭在肩上。
“这一次,”他低声说,“我们并肩冲锋。”
她睁开眼,嘴角微扬:“早就该这样了。”
高台上,指挥者最后一次核对时间。沙漏还剩三分之一,距离子时不到半个时辰。
他举起青铜鼓槌,却没有落下。
柳萱儿站在支援阵列最前,手中握着一枚黑色小旗,旗面未展,但她的指节已然绷紧。
突然,云绮月感到左臂旧伤一阵抽搐。她不动声色地按住伤口位置,掌心渗出一丝汗意。这一战,她必须完整施展出最后一式剑诀,否则无法切断中央主脉。
她缓缓抬起右手,握住剑柄,轻轻抽出寸许。剑刃映着天边最后一缕残阳,泛起一道细长的光。
叶凌轩察觉到她的动作,侧目看去。
她对他点了点头。
他回握剑柄,剑势微倾,指向魔族据点方向。
营地陷入一片肃杀寂静。
高台之上,指挥者的鼓槌终于缓缓落下,悬停在鼓面一寸之处。
云绮月深吸一口气,将剑完全拔出。
剑尖向前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