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的人影一动不动,像被钉在了石壁上。云绮月屏住呼吸,指尖悄然贴上腰间玉佩。叶凌轩已侧身半蹲,剑柄微转,只待她一声令下。
柳萱儿却忽然伸手按住她手腕:“是咱们的人。”
云绮月眯眼细看,那人胸前挂着一块青铜哨牌,在青晶石微光下泛着冷调的反光——那是驻地巡卫专用的夜行标识。再走近几步,才看清那并非真人,而是用灵丝悬吊的幻像傀儡,专为指引归途而设。
“安全了。”叶凌轩收剑入鞘,声音低沉,“走吧。”
一行人鱼贯而出,五名伤员由队员搀扶着前行。一名侦察员脚步踉跄,几乎跪倒,云绮月立刻上前托住他手臂。对方嘴唇发紫,气息紊乱,显然是蚀灵咒残留所致。
“撑住,营地就在前面。”她低声说。
矿道外夜风扑面,带着焦土与枯草的气息。远处山脊轮廓隐没在暗云之下,营地灯火如豆,却让人心里踏实了几分。
叶凌轩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纸贴在岩壁裂缝处,指尖轻划,符纹亮起淡金光芒,随即隐入石中。这是他沿途布下的第七道预警阵纹,一旦有追踪者靠近,便会震动传讯。
“你还能撑?”云绮月看他额角渗汗,知道他伤势未愈。
“够用。”他点头,“只要我们不松懈,他们就别想悄无声息地摸上来。”
柳萱儿走在最后,双手结印,口中默念散修密语。一层薄雾自她掌心扩散,轻轻裹住队伍气息,如同落叶滑过水面,不留痕迹。
回到驻地时,天边已泛出灰白。守门弟子见他们归来,立即吹响铜哨。医修闻声赶来,将伤员接入临时静室。
指挥者已在议事帐前等候。他披着深色战袍,神色凝重:“带回情报了吗?”
云绮月走进帐内,将一枚残破的骨牌放在案上:“这是魔族头目施法所用之物,裂痕中有残留咒力。我让医修稳住了其中一人神志,可以提取记忆片段。”
指挥者抬手示意:“现在就开始。”
云绮月盘膝坐下,双掌覆于伤员额头。灵力缓缓注入,对方眉头紧皱,口中喃喃吐出断续话语:“……东谷三号矿道……推土机甲……三具……准备填埋出口……北坡……暗渠……通向主营后方……”
众人脸色一变。
“他们是想封死我们的退路。”叶凌轩开口,“还打算从地下突袭。”
“不止如此。”云绮月睁开眼,“那人看到他们在搬运一种黑色匣子,外形像是禁灵笼,但比寻常的大两倍。我没见过那种制式。”
指挥者沉默片刻,转身看向墙上悬挂的地图。他手指划过东谷、北坡、主营三角区域,最终停在水源地附近的一条暗线。
“这条旧渠,原本是废弃排水道。若被打通,敌方可直插后勤区。”
帐内一时寂静。
“有人主张立刻加固所有通道入口。”指挥者缓缓道,“也有人建议主动出击,趁他们尚未布阵完成前打乱节奏。你们怎么看?”
“不能贸然出击。”云绮月摇头,“他们这次设伏失败,必然已有防备。我们若离开防线,反而落入圈套。”
“可被动防守也不是办法。”柳萱儿插话,“他们既然知道我们会救,说明内部有消息泄露。等他们准备好,攻击只会更狠。”
“那就既不守,也不攻。”叶凌轩站起身,“我们设三层应对:前沿派轻兵轮巡,制造频繁换岗假象;中圈埋伏剑阵,诱敌深入;核心调度由指挥者亲自掌控,随时调动后备力量。”
指挥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继续说。”
“关键是迷惑。”云绮月接道,“魔族擅长心理压制,喜欢制造恐慌。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放出几道虚假指令,让他们误判我们的部署重心。”
“比如?”
“就说主力要转向西岭布防,实则加强北坡巡查。”她顿了顿,“再让部分弟子夜间演练幻术识别,防止他们用虚影扰乱军心。”
指挥者缓缓点头:“好。那就按这个方向定策。”
他翻开名册,开始分配任务:“云绮月,你负责灵力监测组,统管所有预警符阵与窥灵残片读取,一旦发现异常波动立即上报。”
“是。”
“叶凌轩,前锋剑阵交给你。选二十名精锐,藏于中圈伏击带,不得暴露位置。”
“明白。”
“柳萱儿,散修游骑由你协调。你们熟悉野地行动,负责外围探查与干扰敌方斥候。”
柳萱儿咧嘴一笑:“包在我身上。”
命令下达完毕,四人走出议事帐。晨光洒在营地中央的旗杆上,那面紫底金纹的旗帜还未升起。
云绮月站在了望台边缘,望着远方山谷。昨夜救援的画面仍在脑中闪回——那头目的骨牌、血鸢的尾火、矿道岔口的油渍……每一个细节都像绳索,缠绕成更大的危机。
“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来?”她问。
叶凌轩靠在木栏旁,手里握着一把新磨的短刃,正仔细擦拭:“不会太久。他们等的就是我们疲惫的时候。”
“所以我们得比他们更清醒。”柳萱儿跳上台阶,拍了拍两人肩膀,“我去把符咒重新画一遍,刚才那批被汗水浸坏了。”
她说完转身离去,脚步轻快,仿佛昨夜的激战从未发生。
云绮月低头看着自己手掌。指尖有些发麻,那是过度使用寒气后的反应。她轻轻揉了揉虎口,又将玉佩系回腰间。
营地各处已陆续响起操练声。弟子们列队奔跑,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医修房前堆满了刚送来的药草,几名后勤弟子正在清点库存。
一切看似有序。
但她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没开始。
指挥者站在地图前,手中朱笔迟迟未落。他在等最后一份巡哨回报。
半个时辰前派出的两名弟子,至今未归。
云绮月正要开口,忽然感到腰间玉佩微微一震。
她立刻伸手按住,那震动来自她布在东谷外围的一枚感应符——本该静默的符纸,此刻竟传来三下短促脉冲。
不是预设信号。
她抬头看向叶凌轩,后者也察觉到了异常,眉头微蹙。
“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提前动手了?”
他还没回答,北方天空骤然腾起一道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