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那句“它好像死掉了”如同冰冷的楔子,敲碎了刚刚因成功破坏补给基地而生出的短暂振奋。那冥冥中指引他们、拨动命运丝线的神秘存在,竟在功成之际骤然消散?是力竭而亡?还是被那正从星空深处降临的、更加恐怖的存在……抹杀了?
来不及细究这令人心悸的变故,那股新出现的意志已如同实质的冰川,轰然压至!不再是之前阴柔化神那种带着戏谑与贪婪的锁定,而是纯粹的、冰冷的、蕴含着绝对“终结”意蕴的死亡宣告!在这股意志面前,连四周狂暴的星尘与辐射都仿佛被冻结,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墨尘只觉神魂欲裂,刚刚因破坏核心而稍稍恢复的一丝力气瞬间被抽空,若非“镇狱”碎片在识海中自主震荡,散发出不屈的镇压道韵,他恐怕已在这意志的碾压下直接崩溃。血蔷薇更是闷哼一声,刚刚压制下去的伤势再度恶化,鲜血从嘴角溢出。林小凡则死死捂住胸口,小脸煞白,那“存在”力场在这更高层次的“虚无”意志面前,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完了!
这是三人心中同时升起的绝望念头。面对这等层次的存在,他们甚至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就在那恐怖的意志即将彻底将他们碾碎、吞噬的最后一刹那——
异变,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林小凡那捂住胸口的手指缝间!
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可能性”与“希望”的……七彩微光,毫无征兆地,……从他胸口透出!
那光芒并非源自他眉心的镜钥,也非任何已知的镜碎片,而像是……某种外来的、一直潜藏在他体内最深处的……“烙印”被激活了!
在这七彩微光亮起的瞬间,那碾压而来的、冰冷的“终结”意志,猛地……一滞!仿佛遇到了某种极其忌惮、或者说……完全出乎意料的东西!
“……不可能……这是……‘织命者’的……印记?!怎么会……在一个‘钥匙’身上?!”一道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惊疑的意念,断断续续地回荡在虚空之中,那降临的意志首次出现了明显的……动摇!
织命者?!
墨尘心中巨震!是那个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干涉命运的存在?!它的印记,竟然早就埋在了林小凡体内?!
就在那恐怖意志因七彩印记而出现动摇的瞬间——
那点七彩微光猛地爆开,化作无数道细如发丝、闪烁着迷离光彩的丝线,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瞬间编织成了一幅复杂无比、仿佛蕴含着诸天万界所有因果轨迹的……立体星图!
星图的中央,一个坐标点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闪耀着,散发出强烈的空间召唤波动——正是星痕舰长遗讯中提到的,“青冥古界”的坐标!
而这幅由“织命者”最后力量凝聚的星图,其出现的方式更是诡异——它并非投射在虚空,而是直接……烙印在了墨尘、林小凡、血蔷薇三人的……神魂本源深处!仿佛成为了他们与生俱来的一部分记忆,无法抹除!
与此同时,一道微弱却带着无尽疲惫与最后决绝的女子叹息声,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轻轻响在三人的心间:
“……种子……已播下……”
“……路……在脚下……”
“……摆脱……‘观测’……”
“……去……青冥……”
话音袅袅散去,那七彩星图的光芒也迅速黯淡,最终彻底隐没于三人的神魂深处,只留下那个清晰无比的青冥坐标,以及一段关于如何初步激活坐标、进行超远距离时空跳跃的……禁忌法门!
而随着“织命者”最后印记的消散与星图的烙印,那股恐怖的“终结”意志,在经历了短暂的惊疑与动摇后,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变得更加……狂暴与……愤怒!
“……窃取命运……亵渎源初……皆……当诛!”
冰冷的宣告再次响起,一只完全由漆黑死寂能量构成的、遮天蔽日的巨手,仿佛从归墟之眼中直接探出,无视了空间与距离,带着湮灭一切“存在”的绝对法则,向着三人……缓缓……握下!
这一握,尚未完全合拢,其散发出的意蕴已经让墨尘三人体内的生机开始流逝,神魂光芒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化为虚无!
真正的死亡,已然降临!
“没时间了!启动坐标!”墨尘嘶声怒吼,不顾一切地燃烧起刚刚恢复的些许神魂之力,按照脑海中那禁忌法门的记载,疯狂引动自身所有的力量——混沌魔元、星辰之力、“镇狱”碎片、“焚墟”之意、轮回印共鸣……甚至调动了林小凡体内那因七彩印记激活而微微波动的镜钥之力,以及血蔷薇那残存的血煞本源!
他要以三人之力,共同构筑一个临时的、超小型的“跨界传送阵”!目标——青冥古界!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举动!以他们如今的状态,强行启动这种涉及高阶时空法则的跳跃,成功率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是在时空乱流中被彻底撕碎!但留在原地,唯有十死无生!
“以我残魂……引星路!”
“以我魔元……定坐标!”
“镜钥为引……破界壁!”
“血煞为祭……开生路!”
墨尘口中念诵着古老而拗口的法诀,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个复杂到极致的印记!林小凡和血蔷薇也毫不犹豫,将自身最后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墨尘引导的能量漩涡之中!
一个极其不稳定、光芒乱闪、仿佛随时会崩溃的微小光球,在三人中间艰难地凝聚、成型!光球内部,那青冥坐标如同风暴中的灯塔,顽强地散发着光芒!
而外界,那漆黑的死寂巨手,已然……合拢!
就在那巨手即将彻底湮灭三人的前一瞬——
“开!”
墨尘发出了生命中最决绝的咆哮,将那颗凝聚了三人所有力量与希望的微小光球,……狠狠……按向了虚空!
嗡——!!!
一道细微却仿佛撕裂了宇宙幕布的空间裂隙,以那光球为中心,骤然闪现!裂隙之后,并非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光怪陆离、色彩扭曲、仿佛由无数破碎梦境拼接而成的……混沌通道!
青冥之路,……强行……打开了!
“走!!”
墨尘一手一个,抓住几乎虚脱的林小凡和血蔷薇,用尽最后力气,向着那道极不稳定的空间裂隙……纵身……跃入!
在他们身影没入裂隙的下一刹那——
轰!!!
漆黑的死寂巨手轰然握拢!将那片虚空,连同那块巨大的补给基地残骸,……彻底……捏成了最基本的能量粒子,化为一片绝对的虚无!
然而,它终究是……慢了一瞬!
空间裂隙在三人进入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崩溃、弥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那片被抹平的虚空中,只留下那道恐怖意志饱含无尽怒火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意念:
“……竟然……逃脱了……”
“……青冥……”
“……哼……垂死挣扎……”
“……待吾……彻底苏醒……尔等……终将……归于……永恒的……寂灭……”
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星域重归死寂,唯有那破碎的基地尘埃,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追逐与……奇迹般的逃生。
……
仿佛过去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墨尘在极致的虚弱与灵魂仿佛被撕裂的痛楚中,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他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条光怪陆离、毫无规律的时空通道中,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被狂暴的力量撕扯、抛掷。林小凡和血蔷薇的气息微弱地萦绕在身旁,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强撑着凝聚起一丝神念,内视自身。伤势沉重到了极点,经脉寸断,识海黯淡,连那面融合了数块碎片的古镜虚影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神魂深处,那个“织命者”留下的青冥坐标,依旧如同烙印般清晰,指引着最终的方向。
他不知道这条强行开辟的通道会将他们带往何处,也不知道青冥古界等待着他们的究竟是什么。是承诺中的盟友与命运碎片?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绝境?
但无论如何,他们活下来了。从化神追杀、母巢爆破、乃至那疑似“暗目”本体意志的抹杀中,……奇迹般地……挣脱了出来!
希望的火种,虽微弱,却并未熄灭。
墨尘用尽最后力气,将残存的力量化作一层薄薄的护罩,勉强护住昏迷的林小凡和血蔷薇,在这未知的时空洪流中,……随波……逐流。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混乱的通道,望向了那坐标指引的尽头。
青冥……
织命者……
命运碎片……
还有……故乡那被血色星环禁锢的亿万生灵……
所有的因果,所有的希望,似乎都指向了那片失落的古界。
这一次,他们能否抓住那最后的……逆转之机?
(第二卷 《魔种噬仙录·诸天暗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