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令念念眼花缭乱的庭院廊庑,青霜将她带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院中,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熟悉身影,正背对着她们擦拭额角的汗水。
念念的眼睛瞬间亮了,所有的害怕都被抛到脑后。她挣脱了青霜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雀儿,蹦蹦跳跳地朝着那个背影冲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阿烬姐姐!阿烬姐姐!生日快乐!”
软糯清脆的童音划破了院落的寂静。
萧烬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霍然转身!当她看到那个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小小身影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念念?!”她下意识地蹲下身,接住了像颗小炮弹一样撞进她怀里的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抬头,视线急切地搜寻,却只看到青霜原本站立的位置空无一人,那道清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怀中软糯的小女孩和那熟悉的、萦绕在鼻尖的甜香,证明着刚才并非幻觉。
念念可没想那么多,她兴奋得小脸通红,献宝似的将手里那个被她捂得温热的布包高高举起,塞到萧烬怀里:“姐姐!生辰快乐!娘亲做的!最好吃的桂花糕!你以前最喜欢的!”
孩童的话语天真而直接,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萧烬心底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她僵硬地接过那个略显寒酸却无比沉重的布包,指尖触及粗糙的棉布面料,仿佛能感受到其主人那份小心翼翼又固执的心意。
今天……是原主的生日?竟然……也是她的生日?前世作为特工,她早已习惯了遗忘各种属于“萧烬”的个人标记,生日更是无关紧要的代号。没想到,穿越而来,阴差阳错,她竟在这个世界拥有了一个具体的诞辰,而且……还有人记得。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对阿莲这番心意的震动,有对念念突然出现的慌乱,但更深处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感动。竟然,还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而另一边,青霜悄无声息地退离院落后,并未走远,而是径直前往书房寻长公主复命。
书房内,林昭正执笔批阅着文书,眉宇间带着一丝惯有的淡漠与慵懒。听到青霜的脚步声,她头也未抬,只淡淡问道:“打发了?”
青霜垂首,声音平稳无波:“回殿下,人已带入府中,点心已送到萧烬手中。”
“嗯。”林昭随意应了一声,笔尖未停。
青霜略一迟疑,还是补充道:“那念念说……是送给萧烬的‘生辰礼’。”
“生辰礼?”林昭执笔的手骤然一顿。她终于抬起了头,凤目之中清晰地掠过一丝罕见的愕然,“今日……是萧烬的生辰?”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在问青霜,不如说是在问自己。她竟从未留意过此事。
青霜沉默着,没有回答。答案显而易见。
林昭放下笔,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书房内一时间静得只剩下更漏滴答的细微声响。
她竟然……不知道萧烬的生日。
一种极其微妙的不悦感,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歉疚?(或许她自己都不愿承认)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她习惯于掌控萧烬的一切,却偏偏遗漏了如此私密而重要的信息。
她坐在那里,思虑了良久。眸色深沉,变幻不定。最终,那丝波动归于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决断。
“青霜。”她开口,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却带上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奴婢在。”
“去库房,将父皇当年赐予本宫的那把‘惊蛰’弓取出来。”林昭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青霜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惊蛰”弓是先帝在位时命顶尖工匠为爱女量身打造,弓身采用稀有的紫柘木与玄铁复合,韧性与强度极佳,弓弦更是取自北海蛟筋,威力非凡且极其珍贵,殿下平日都甚少取出。
“仔细打理,用最好的锦盒装好。”林昭继续吩咐道,“另外,传令厨房,今晚不必准备寻常膳品,精心置办一桌酒菜,要丰盛些,送到本宫院里的小厅。”
“是。”青霜压下心头的惊讶,躬身领命,悄然退下前去安排。
而此刻院落中,萧烬仍蹲在原地,看着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念念,又看看手中那包桂花糕,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姐姐,你快吃呀!娘亲说可好吃了!”念念扯着她的衣袖催促道。
萧烬回过神来,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扯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好,姐姐待会儿就吃。谢谢念念,也……谢谢你娘亲。”
她摸了摸念念的头,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走吧,姐姐先带你去找青霜阿姨,让她派人送你回去,不然你娘亲该着急了。”虽然感动,但她深知这里不是念念该久留的地方,必须尽快将她送离这里。
只是,指间那包点心的分量,却沉甸甸地压在了心上。原来,被人记住生辰的感觉……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