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市局,灯火通明如白昼。两个战场,同时迎来了突破性的进展。
审讯室里,空气凝固了。当预审专家准确说出“黑色加密软盘”时,赵正扬精心维持的镇定外壳,出现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避开强光,仿佛想在那片炫目的白光里找到一个藏身之处。
“什么软盘?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他的否认苍白无力,声音干涩。
预审专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赵主任,司机已经交代了。你昨晚让他去销毁出租屋里的设备,但最要紧的那个东西,你一直自己贴身带着。是那份‘重要文件’的备份,对不对?密码是多少?”
“我要见我的律师。”赵正扬重复着这句话,但底气已失,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拖延。
“律师会告诉你,配合调查,或许还能争取一个态度。”预审专家的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重压,“这软盘里的东西,你不说,技术科的同志也能破解,无非是多花点时间。但对你来说,主动交代和被动查实,性质天差地别。”
赵正扬闭上眼,汗水从额角滑落。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那软盘的加密并非无懈可击,更重要的是,软盘的存在本身被对方掌握,意味着他的底牌已漏了风。坚持,还有意义吗?
与此同时,突击搜查正扬律师事务所的行动正在紧张进行。穿着检察制服和公安制服的人员,在律所员工的惊恐注视下,封存电脑(台式机),撬开保险柜。
保险柜里,除了一些现金和常规合同外,赫然放着几个同款的黑色软盘,上面贴着标签,写着“项目A归档”、“项目b初稿”等字样。
“全部带回!一张纸片都不能漏!”带队的检察官下令。技术人员小心地将软盘放入防静电证据袋。这些软盘里,或许就藏着通往核心秘密的密钥。
指挥中心,刘铮接到了妻子从家里打来的内部电话。
“老刘,刚才妈说,有个陌生人在楼下转悠了好久,还朝咱们家窗户看……我有点害怕。”妻子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知道了,把门锁好,谁叫也别开。我马上安排人过去。”刘铮放下电话,脸色阴沉如水。对方的反击,果然朝着最龌龊的方向来了。
他立刻接通鲁明的专线:“老鲁,家里那边,你最好也安排一下。他们可能也会盯上你家人。”
鲁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声音陡然变得冷硬:“明白了。我这就打电话。”
几乎在同时,技侦部门送来紧急报告:“对李国华办公室和住宅电话的监控发现,十分钟前,有一个无法追踪来源的短暂信号试图接入,但迅速挂断,疑似试探。”
“他们在确认李国华是否已被控制。”郑国栋判断,“这说明,‘上面’的人已经急了,开始亲自下场试探虚实。”
基于杨明礼提供的“西山小院”这一模糊线索,郑国栋通过反贪系统的特殊渠道,调阅了西山区域早期分配的房产档案。范围迅速缩小到寥寥几处符合“独门独院”特征的住宅,其中一处,登记在一个早已过世的退休干部名下,但档案显示,该干部并无直系后代。
“查这个过世干部的旁系亲属,特别是目前仍在重要岗位上的。”郑国栋指示。一条若隐若现的线,似乎正指向某个位高权重、且与本地渊源极深的身影。
省政府大楼,李国华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院子里悄然增加的“维修车辆”和“保洁人员”,心里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无形的手铐锁住了。刘铮的直觉没错,物理隔绝已然完成。
他摸了摸公文包里的那本笔记,指尖冰凉。现在抛出它,是鱼死网破,但也许能搅浑水,争取一线生机?还是再等等“老爷子”那边的消息?
他拿起内部电话,又放下。任何一个非常规的举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种等待判决的煎熬,比直接的对抗更折磨人。
凌晨四点,对赵正扬的审讯取得决定性进展。在预审专家持续的心理攻势和即将对软盘进行技术破解的双重压力下,赵正扬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他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报出了一串数字与字母混合的密码。
“是……是这份软盘的密码。”他喘着气,“里面的文件……有你们想要的……很多东西。”
技术人员立刻在专门的隔离计算机上插入从赵正扬身上搜出的那张黑色软盘,输入密码。
进度条缓缓移动,然后,一个存储着大量加密文件和通讯记录的界面,跳了出来。
消息传回指挥中心,刘铮、鲁明、郑国栋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决绝。
软盘里的数据,将是撕开整个黑幕最锋利的尖刀。而握刀的手,必须稳,也必须快——因为对手的反扑,必然更加疯狂。
天色将明未明,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风暴眼,正在向城市权力中心的核心地带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