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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绝境与驰援

沉陷谷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琥珀,将一切声音与光线都禁锢其中。死寂,是这里永恒的主旋律。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画布上,最致命的色彩被骤然泼洒!

那不是视觉的色彩,而是杀机的具象。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并非来自同一方向,而是如同一场精心编排的死亡交响乐,从四面八方的枯树林中同时奏响。那声音细密、急促,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黏腻感,仿佛有无数只淬了毒的蜂鸟振翅而来,目标直指谷底中心那两个渺小的身影。

十几道矫健的身影,如同从大地阴影中渗出的鬼魅,暴起发难!他们并非凭空出现,而是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为了一体。在此之前,他们或许就是一截不起眼的枯木,一块突兀的岩石,或是一丛不起眼的灌木。直到此刻,他们才“活”了过来。

他们身着由沼泽植物与兽皮拼接而成的奇异服饰,那是一种介于绿与灰之间的颜色,在沉陷谷昏暗的光线下,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他们的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灰绿色,脸上涂着象征死亡与恐惧的白色油彩,勾勒出狰狞的骨骼轮廓。唯有那双眼睛,是如同狼一般的、闪烁着残忍与饥饿的黄色,瞳孔在微光中缩成一条竖线,透着非人的冷血。

他们便是沼行者,这片土地的瘟疫,死亡的化身。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仿佛一个拥有十几只手臂的单一猎食者。没有多余的呐喊,没有冗余的动作,只有最高效的杀戮。瞬间,阿树与影爪立足的每一寸空间,都被淬了剧毒的吹箭和闪烁着幽光的蛇形短矛所封死。箭矢组成的死亡之网,带着令人牙酸的嗡鸣,铺天盖地而来!每一支吹箭的尾羽都由一种特殊的沼泽鸟的羽毛制成,确保了飞行的稳定与隐蔽;每一柄蛇形短矛的矛尖,都闪烁着墨绿色的光泽,那是剧毒与死煞之气混合后的颜色。

影爪的反应快如本能。在第一声破空响起的刹那,他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超越思维的动作。他没有选择后退,因为身后同样是绝路。他猛地向侧后方倒去,身体在半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折叠、翻滚,这个动作若是常人来做,早已骨骼碎裂,但他的身体却柔韧得如同捕食的猎豹。

就在身体倒下的同时,他的手腕一抖,手中的短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银色的旋风,目标并非任何一个敌人,而是斜上方一根垂落的、粗如儿臂的枯藤!

“铛!”

短刀精准地钉入枯藤中,刀柄剧烈颤动。影爪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了半圈,避开了正面袭来的大部分箭矢。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备用匕首,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护住要害。

“叮叮当当!”

一连串清脆而急促的撞击声响起,如同冰雹砸在铁皮屋顶上。大部分吹箭被刀光绞碎或击飞,细碎的箭矢和黑色的毒粉四散飞溅。然而,箭矢的密度实在太大,超出了人类反应的极限。在刀光的缝隙中,两支细如牛毛的毒针,如同两条狡猾的毒蛇,绕过了防御,擦过了他的手臂和大腿。

“呃!”

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来,仿佛被烧红的铁丝狠狠划过。紧接着,一种诡异的麻痹感从伤口处迅速蔓延开来,如同无数只冰冷的蚂蚁在啃噬他的肌肉和神经。他的动作,哪怕只是零点几秒,也变得迟滞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随着血液的流逝而快速消散。

而此刻的阿树,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就在沼行者发动攻击的前一秒,那来自脚下深渊的灵魂咆哮,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精神世界!

“吼——!”

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的共鸣。一瞬间,阿树的眼前一片血红,脑海中无数混乱的画面奔涌而过——破碎的山川、哀嚎的生灵、无尽的黑暗……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世界的终结,看到了无数生灵在绝望中被黑暗吞噬,他们的怨念与痛苦汇聚成一股洪流,冲刷着他脆弱的意志。

他的意识仿佛被从身体里抽离,坠入一个冰冷、绝望、充满恶意的深渊。他浑浑噩噩,对外界的攻击反应慢了致命的半拍!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意志正试图撕裂他的灵魂,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他的身体僵直,眼中失去了焦距,如同一个被抽去灵魂的木偶。

“头领!小心!”

影爪目眦欲裂。他看到了阿树呆立原地,眼中毫无神采,也看到了那至少三柄从不同角度刺来的、闪烁着死煞之力的蛇形短矛,以及数支足以瞬间毙命的毒针,正以最精准的轨迹,射向阿树的心脏和头颅!

他想扑过去,想推开阿树,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那该死的麻痹感让他连一个完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向他的头领、他的兄弟逼近。

眼看阿树就要被万箭穿心,被短矛贯穿!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仿佛来自生命本源的悠远嗡鸣,从阿树的胸口响起!那枚“伴生之心”,感受到了宿主生命即将消逝的巨大威胁,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剧烈搏动起来!它不再是温和的暖流,而是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巨兽,爆发出磅礴而纯净的青色光晕!

这股光晕瞬间爆发,形成一个半透明的、流光溢彩的青色光茧,将阿树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内!光茧的表面,布满了无数玄奥的、如同树叶脉络般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缓缓流淌,散发出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息。

“噗噗噗……!”

令人牙酸的声响传来。那些淬了剧毒的吹箭,在接触到光茧的瞬间,仿佛冰雪遇到了烈阳,那精纯的生命力之光直接将毒素净化、消融,连箭杆本身都在光芒中化为飞灰!而那三柄势不可挡的蛇形短矛,在刺到光茧表面时,也仿佛撞上了一层坚韧到极致的古老神胶,发出沉闷的“噗嗤”声,矛尖被死死卡住,难以前进分毫!矛头上附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死煞之力,与青色的生命力激烈冲突、相互湮灭,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冒出阵阵黑烟!

这突如其来、宛如神迹的一幕,让所有发动袭击的沼行者都愣住了。他们黄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愕与不解。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纯粹、如此强大的生命能量。在他们崇拜的死煞之力面前,这股力量就像是天生的宿敌,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悸动和……恐惧。

而这一瞬间的阻滞,对于阿树而言,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那来自深渊的咆哮虽然恐怖,但也彻底激发了他“伴生之心”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剧烈的痛苦和强烈的求生欲,如同两股电流,瞬间将他从精神冲击的泥沼中狠狠拽了出来!

他眼中青芒一闪,清明瞬间取代了混沌。他来不及后怕,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最正确、也是唯一的选择——不能硬拼!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显然有备而来!

“地陷!”

阿树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将体内仅能调动的地脉之力,通过双脚狠狠贯入脚下这片已经被死煞严重侵蚀的土地!虽然此地的地脉滞涩不堪,如同病人的血管,但大地本身的基础结构仍在!在地脉之力的强行冲击下,阿树和影爪身前方圆数米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了半尺!

“轰隆!”

碎石和黑色的尘土飞扬,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陷坑!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沼行者猝不及防,脚下一空,顿时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倒!他们精心构筑的包围圈,瞬间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走!”

阿树一把抓住因为中毒而动作迟缓的影爪,借着对方前扑的混乱,体内地乳灵泉改造后的力量全面爆发!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双腿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着石柱他们接应的方向疾冲!他的速度在生死关头提升到了极致,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青色残影。

“拦住他们!那个‘钥匙’!不能让他跑了!”一个嘶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用那种晦涩的语言下令,正是那名额绑黑羽、气息最为强大的沼行者首领!他不知道何时也出现在了战场边缘,他并没有参与第一波攻击,而是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在观察猎物的挣扎。此刻,他紧紧盯着阿树身上那尚未完全消散的青色光晕,黄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和一丝……近乎狂热的炽热?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宝,一件开启无上伟业的圣物。

更多的沼行者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现,竟然不下三十人!他们显然在此埋伏已久,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就等着阿树自投罗网!

“石柱哥!动手!”小石头尖锐的呼喊声从接应点传来,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石柱,听到谷内的动静和阿树的突围,再无半分犹豫!

“放箭!”

留守接应的猎人们早已张弓搭箭,此刻听到命令,立刻将复仇的箭矢倾泻向那些试图拦截阿树的沼行者!虽然这些普通的箭矢难以对身经百战的沼行者造成致命伤,但也有效地干扰了他们的行动,迫使一些人分神格挡,为阿树的突围创造了宝贵的机会。

山猫则猛地拉动了几根早已设置好的、隐藏在枯藤中的藤蔓!

“轰隆隆——!”

几棵被事先做了手脚、本就摇摇欲坠的枯死巨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沼行者最密集的方向轰然倒塌!巨大的树干和枝桠砸落,顿时引发了一片混乱,暂时阻隔了追兵。

阿树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拉着影爪,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沉陷谷的中心区域,与接应的石柱等人汇合。

“快走!他们人太多了!”阿树来不及喘息,急声喝道。他感觉到,那个坑洞中苏醒的恐怖意志,正如同冰冷的触手,不断试图缠绕他的灵魂,而那名沼行者首领,也带着大批手下,如同附骨之疽般紧追而来!

“山猫!断后!”石柱怒吼一声,一把将行动不便的影爪背在宽阔的背上,和小石头一起,护在阿树两侧,沿着来时的路向山寨方向狂奔。

山猫一言不发,如同真正的山猫般灵巧地窜到队伍最后,一边后退,一边飞快地布下一个个小巧却致命的陷阱——淬毒的竹签、伪装巧妙的套索、触发式的碎石攻击……这些陷阱或许杀不死强大的沼行者,但足以拖延他们的脚步,造成麻烦。

五人的小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事先的准备,以及山猫用生命为代价的断后,拼命向着山寨方向逃窜。身后,沼行者愤怒的嘶吼和触发陷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名沼行者首领看着迅速远去的阿树,又看了一眼那不断涌出黑气的坑洞,眼中闪过一丝权衡。他似乎对那个坑洞中的意志也心存忌惮。最终,他没有亲自追击,而是挥手让手下继续骚扰和追击。他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阿树消失的方向,以及那坑洞中隐隐传来的、令他都感到心悸的古老意志。

他缓缓走到坑洞边缘,感受着那股磅礴的死煞之气,脸上露出一抹诡异而虔诚的笑容。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

“地脉眷顾者……‘钥匙’已经插入……‘门户’的开启,无人能阻……而你,将是献给‘秽渊’最完美的祭品……”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狂热的期待,仿佛已经预见了一个伟大时代的降临,一个由他和他信奉的“秽渊”主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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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惊魂与反思

亡命的奔逃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们不敢走直线,在崎岖的山地间不断折返、绕行,穿过密林,跃过溪涧,甚至不惜从陡峭的岩壁上攀爬而下,只为抹去自己的踪迹。直到确认暂时甩掉了追兵,五人才在一处被藤蔓遮蔽的狭窄岩缝中停下来喘息。

岩缝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每个人都汗流浃背,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地起伏,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嘶哑作响。尤其是阿树和中毒的影爪。

影爪的情况最为糟糕。他手臂和大腿被毒针擦伤的地方,已经完全肿胀发黑,黑色的血管如同狰狞的蚯蚓般从伤口向四周蔓延,一直延伸到胸口。流出的血液不再是鲜红色,而是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的暗紫色。虽然他意志坚韧,强忍着没有昏迷,但麻痹感已经蔓延到了半个身子,连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呼吸也变得困难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喉咙里咯咯的声响。

阿树立刻从怀中取出葛翁精心准备的解毒药粉,小心翼翼地清理掉伤口周围的腐肉。每刮下一片黑肉,影爪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但他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阿树将药粉厚厚地敷上,那药粉呈淡黄色,一接触到伤口,便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一股带着草药味的白烟。

接着,阿树盘膝坐下,将手掌贴在影爪的后心,调动“伴生之心”的力量,渡入一丝精纯的生命气息。这股青色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淌过影爪的经脉,帮助他抵抗毒素的侵蚀,护住他的心脉。然而,影爪体内的毒素异常霸道,生命力所过之处,总能感受到一股阴冷、顽固的力量在负隅顽抗。

做完这一切,阿树自己也感到一阵强烈的虚脱。不仅仅是体力上的透支,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和地脉之力过度使用的后遗症。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灵魂深处那股被咆哮冲击过的余波,依旧让他感到阵阵恶心,仿佛胃里有什么东西要翻涌上来。

“怎么样?影爪他……”石柱焦急地问道,他看着影爪发黑的伤口,眼眶泛红。这些猎人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兄弟,情同手足。影爪更是他最得力的副手,看着他如此痛苦,石柱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

“毒素很猛,是沼行者特制的‘腐骨散’,葛翁的药暂时压制住了,我的力量也能延缓侵蚀,保住他的性命。”阿树声音沙哑,充满了疲惫,“但必须尽快回到山寨,让葛翁亲自救治,再拖下去,就算保住命,这条胳膊和腿也可能废了。”

小石头和山猫负责警戒,两人的脸色也都十分难看。山猫在断后时,手臂也被一个沼行者的吹箭划破,幸好伤口很浅,他反应迅速,立刻用匕首剜去了那块肉,即使敷了解毒药,情况比影爪好很多,但整条手臂依旧酸麻无力,几乎抬不起来。

“阿树哥,那个坑洞里……到底有什么?”小石头心有余悸地问道,他虽然离得远,但也隐约听到了那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感受到了一瞬间令人窒息的恐怖。那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要被黑暗吞噬了,让他现在回想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

阿树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才将沉陷谷中心的见闻,一五一十地缓缓道来。那深不见底、冒着浓稠黑气的坑洞,那如同活物肌肉般蠕动的内壁,那镶嵌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甲壳,以及最后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和直接冲击灵魂的咆哮……

随着他的描述,岩缝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甚至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石柱等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未知的恐惧。

“那……那真的是‘寂灭潭’?我小时候还跟着大人去过那里,虽然水冷刺骨,但……但怎么变成那副鬼样子了?”石柱倒吸一口凉气,他虽然勇猛,但面对这种超乎理解的诡异景象,也感到一阵脊背发凉。记忆中那个只是阴冷的深潭,与阿树描述的“活物巢穴”简直是两个世界。

“恐怕,古老皮卷上记载的‘门户’,指的就是那个坑洞。”阿树沉声道,“那根本不是水潭,那更像是一个……通道,或者出口。有什么东西,被封印在下面,而现在,封印可能松动了,它的力量正在渗透出来,污染着周围的一切。沉陷谷之所以变成死地,根源就在那里。”

他想起了兽皮卷上关于“秽渊”的记载,以及沼行者首领对“钥匙”和“门户”的提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谢阎之前的疯狂开采,或许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破坏了封印的平衡。

“那些绿皮杂碎,他们的目标,就是那个坑洞?”山猫捂着受伤的手臂,冷声问道,眼中充满了恨意。

“不止是坑洞。”阿树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如刀,“他们埋伏在那里,显然是知道我会去。他们的目标,也包括我,或者说,是我身上的‘伴生之心’。”他摸了摸胸口,那里依旧能感受到地乳灵泉的温热,“那个首领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贪婪。他称呼我为‘地脉眷顾者’,似乎我的力量,对他们有特殊的用途。”

“祭品……”影爪虚弱地吐出两个字,他当时离阿树最近,隐约听到了那个首领的低语。虽然听不懂那种语言,但那种语气和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一种看待祭品的眼神,充满了狂热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祭品?”石柱猛地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发白,怒火中烧,“他们想用阿树来献祭?给那个坑洞里的鬼东西?”

“很有可能。”阿树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古老皮卷上也提到,‘得心者或可阻之,然亦危矣’。‘伴生之心’代表着生机和净化,是那股死煞之力的天然克星!所以,它或许是阻止‘门户’开启的关键。但反过来说,持有它的人,也必然会成为那些窥伺‘门户’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要么想得到‘钥匙’,要么想毁灭‘钥匙’。”

线索逐渐串联起来,一个模糊但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浮出水面:沉陷谷下的“门户”因为某种原因(或许是天地大环境的变迁,或许是谢阎之前的所作所为打破了某种平衡)正在松动,封印着某个被称为“秽渊”的恐怖存在。来自南方沼泽、崇拜死煞之力的“沼行者”知晓此事,他们想要开启“门户”,释放或者迎接“秽渊”的降临。而阿树这个“地脉眷顾者”以及他拥有的“伴生之心”,可能是开启“门户”的“钥匙”,或者是完成某种邪恶仪式的关键“祭品”!

黑山寨,恰好位于这个风暴的中心。之前的攻击,或许只是试探和削弱,真正的危机,远未到来。

“我们必须尽快回去!”阿树挣扎着站起身,身体因为虚弱而晃了一下,但他眼中的光芒却无比坚定,“沉陷谷的异变必须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必须立刻制定新的对策。还有影爪的伤,不能再拖了。”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五人再次上路。这一次,他们更加小心,绕了更远的路,避开所有可能被伏击的路线,终于在午后时分,有惊无险地回到了黑山寨。

当看到山寨那熟悉的轮廓和寨墙上守望的族人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无比沉重。这次探查,虽然获取了至关重要的情报,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并且证实了最坏的猜测。

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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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盟约的萌芽

回到山寨,阿树立刻让葛翁全力救治影爪。葛翁看到影爪的伤势,也是面色凝重,他捻起一点伤口流出的黑血放在鼻尖轻嗅,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是‘腐骨散’,而且是最烈的那种!混入了沼泽深处的‘幽影草’汁液,不仅能腐蚀血肉,更能侵蚀神魂!”葛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立刻将影爪抬入自己的药庐,动用了一切手段,甚至不惜再次使用了珍贵的地乳灵泉稀释液。

药庐内,药香弥漫。葛翁点燃了一支安神香,让影爪吸入,然后取出银针,封住他全身几处大穴,阻止毒素进一步蔓延。接着,他将几株颜色奇异的草药捣碎,混合着地乳灵泉的稀释液,小心翼翼地敷在影爪的伤口上。整个过程,葛翁都全神贯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经过整整一个时辰的紧张救治,影爪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性命无虞,但那条受伤的手臂和腿依旧漆黑如墨,失去了所有知觉。葛翁擦了擦额头的汗,疲惫地说道:“命是保住了,但毒素已经深入骨髓,能否完全清除,让他恢复如初,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至少需要三个月的静养。”

山猫的伤势较轻,经过处理已无大碍。

阿树顾不上休息,甚至来不及喝一口水,立刻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包括铁山长老、石柱、黑牙以及几位在山寨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在议事大厅将沉陷谷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分析和推测,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众人。

当听到那个如同活物巢穴般的坑洞,听到那直接冲击灵魂的咆哮,听到“门户”、“祭品”这些词语时,大厅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恐惧,那是一种面对超自然力量时,发自本能的战栗。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以往对世界的认知。

“也就是说……我们不仅要面对那些狠毒的绿皮怪,还要防备一个……可能从地底爬出来的……魔神?”一位老人声音颤抖地说道,几乎无法组织完整的语言,他的嘴唇哆嗦着,手中的烟袋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烟丝撒了一地。

“可以这么理解。”阿树的声音沉重而清晰,他站直了身体,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沉陷谷下的东西,是比那些沼行者更加古老、更加恐怖的存在。那些沼行者,只是它的仆从,或者说是想要迎接它降临的信徒。”

“那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住?”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再次开始蔓延。个体的强大敌人尚且难以应付,如今又加上一个近乎神话传说中的恐怖存在,这让人如何能看到希望?就连一向勇猛的黑牙,此刻也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性动作。

“未必没有希望。”阿树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必须在这个时候稳住人心,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古老皮卷记载,‘得心者或可阻之’。‘伴生之心’代表着生机和净化,是那股死煞之力的天然克星!我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而且,那些沼行者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也有自己的目的和算计。我们未必需要独自面对所有敌人。”

“你的意思是……”铁山长老若有所思,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们需要盟友。”阿树说出了他一路都在思考的想法,“黑山寨地处偏僻,力量有限。单凭我们自己,很难应对接下来的危机。我们必须寻求外部的帮助。”

“盟友?去哪里找盟友?”黑牙闷声道,“附近几个寨子,实力还不如我们,而且之前谢阎在位时,关系也弄得很僵,他们巴不得我们出事。山外面……那些郡国的贵族老爷,更不会管我们这些山民的死活,在他们眼里,我们和山里的野兽没什么区别。”

黑牙的话很现实,也让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人们再次陷入了沉默。是啊,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他们能依靠谁?

“不,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尝试。”阿树的目光投向南方,“还记得‘林岩部落’吗?”

“林岩部落?”石柱愣了一下,“那个住在南边黑森林里、几乎不与外界来往的怪部落?他们能帮我们?”

林岩部落是距离黑山寨不算太远的一个小型部落,据说他们世代居住在一片终年不见阳光、树木异常茂密的黑森林中。他们崇拜古树和岩石,掌握着一些独特的自然知识和战斗技巧,但极其排外,很少与外界交流。以往黑山寨与他们也只是偶尔通过特定的地点进行一些以物易物的交易,比如用山货换取他们特制的草药和石具,并无深交。

“我记得,老首领在世时,曾经在一次大规模的兽潮中,帮助过林岩部落,击退了袭击他们圣地的凶猛野兽。”铁山长老回忆道,他的眼神变得悠远,“当时林岩部落的老祭司曾留下话,说欠我们黑山寨一个人情,日后若有所求,可持信物前往。”

“对!是有这么回事!”另一位年长的猎人也想了起来,“信物好像是一块刻着双方图腾的‘盟约石’,就保存在祭坛下面的密室里!”

“林岩部落崇拜自然,他们的力量或许也与大地相关。”葛翁分析道,“如果他们真的信奉古树和岩石,那么对于这种源自地底的死煞污染,应该同样深恶痛绝。从这点上看,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而且,他们熟悉南方的丛林,或许对‘沼行者’的来历和弱点,有更多的了解。”阿树补充道。这是他想到的最有可能获得帮助的途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寻求一个封闭排外部落的帮助,无疑是一场赌博。对方是否还记得当年的情分?是否愿意为了黑山寨而卷入这场明显极其危险的冲突?都是未知数。

但眼下,他们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值得一试!”铁山长老率先表态,他将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寻找生机!当年老首领种下的善因,或许今日能结出善果。这是我们黑山寨唯一的希望!”

石柱和黑牙对视一眼,也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对林岩部落了解不多,但这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外部希望。

“事不宜迟。”阿树当机立断,“我必须亲自去一趟林岩部落,才能显示出我们的诚意。石柱,山寨的防御和日常事务,暂时由你和黑牙、铁山长老共同负责。在我回来之前,严守山寨,绝不可主动出击,尤其是西边沉陷谷,严禁任何人靠近!”

“你亲自去?太危险了!”众人纷纷反对。阿树是山寨的主心骨,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万一在外出事,山寨立刻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必须我去。”阿树态度坚决,“盟约石需要首领血脉才能激发其中的印记,这是当年约定的。而且,只有我亲自去,才能说动他们。放心吧,我会带上小石头和山猫,他们机灵,擅长野外生存。我们会小心行事。”

见阿树心意已决,众人知道再劝无用,只能忧心忡忡地答应下来。

会议结束后,阿树立刻去祭坛下的密室取出了那块尘封已久的“盟约石”。那是一块巴掌大小、温润如玉的白色石头,一面刻着黑山寨的猎鹰图腾,展翅欲飞,充满了力量感;另一面则刻着林岩部落的古树与山岩图腾,古树的根须深深扎入山岩之中,充满了坚韧与沉静的生命力。

握着这块冰冷的石头,阿树仿佛能感受到当年父辈们与邻邦结交时的拳拳之心。如今,这份跨越了时空的盟约,成为了黑山寨能否渡过此次危机的关键之一。

他回到住处,兰嫂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行装和干粮,里面还塞了几个刚烤好的、还带着余温的土豆。阿木依靠在床头,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坚定。

“哥,一定要小心。”阿木轻声说道,他伸出手,紧紧抓住了阿树的衣角。

“放心吧,等我回来。”阿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又拥抱了一下眼眶微红的母亲,“山寨,就交给你们了。”

没有过多的告别,第二天黎明,天色还未完全亮起,阿树带着小石头和山猫,以及那块象征着希望与未知的盟约石,悄然离开了黑山寨,向着南边那片神秘的黑森林出发。

山寨的未来,乃至这片土地的命运,都系于这次南行之旅。而在他们身后,沉陷谷的黑气依旧在无声地蔓延,仿佛一只逐渐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也注视着那三个走向未知的渺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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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黑森林的低语

南下的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他们穿行的,是黑山寨与林岩部落之间的一片广袤的缓冲地带。这里没有沉陷谷的死寂,却充满了另一种形式的危险。这里的植被异常繁茂,参天巨木的树冠遮天蔽日,阳光只能化作斑驳的光点,稀疏地洒在厚厚的腐殖层上。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湿润泥土混合的气味,各种不知名的虫鸣和鸟叫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嘈杂。

“这里……不对劲。”山猫压低了声音,他的感官比常人敏锐得多,此刻他紧握着匕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太安静了,或者说,太‘吵’了。这些声音里,没有生气。”

阿树也有同感。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脉之力在这里变得异常混乱和狂躁,时而枯竭,时而暴烈,仿佛大地也在承受着某种痛苦。这里的树木虽然茂盛,但许多树干上都长满了诡异的苔藓和寄生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繁荣。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小石头在前方探路,他身形瘦小,动作灵活,能轻易地穿过成年人难以通过的灌木丛。山猫负责断后,他的眼睛如同鹰隼,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阿树则走在中间,他不仅要警惕周围的危险,还要分出心神,感知着那股来自沉陷谷方向的、若有若无的死煞之气。他发现,这股气息的污染范围,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已经像墨汁滴入清水一样,开始侵蚀这片区域的生态。

第二天下午,他们遇到了第一个真正的麻烦。

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头巨大的黑毛野猪的尸体。这头野猪足有半人高,獠牙外翻,看起来凶悍异常。但此刻,它却躺在血泊中,腹部被一个巨大的爪印撕裂,内脏流了一地。最诡异的是,它的尸体上没有任何被啃食的痕迹,而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发黑,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干了。

在野猪的尸体旁,几株原本普通的蕨类植物,此刻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叶片上长出了细小的、如同肉芽般的突起,正微微蠕动着,似乎在吸收着野猪尸体中残留的……某种东西。

“是死煞之气。”阿树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蹲下身,不敢直接触碰,只是远远地观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冷、邪恶的能量正从野猪的尸体和那些变异的植物中散发出来。

“沼行者来过这里?”小石头紧张地问道。

“不,不是沼行者。”阿树摇了摇头,“沼行者的攻击虽然歹毒,但目的是为了猎杀和获取材料。而眼前的景象,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污染和掠夺。那个‘门户’的力量,已经开始渗透到这里了。”

这个发现让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他们离沉陷谷尚有数十里,污染已经如此严重,那黑山寨岂不是也危在旦夕?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阿树站起身,眼神更加坚定。

他们绕过了这片危险的区域,继续向南。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黑森林,周围的环境也变得越来越诡异。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金属锈蚀般的腥味,树木的形态也变得更加扭曲,许多树木的树皮上,都浮现出一张张模糊而痛苦的人脸轮廓。

“传说,黑森林是古神的战场,战死者的怨念渗透进了每一寸土地。”山猫低声说道,这是他从老一辈猎人那里听来的传说。

阿树没有说话,但他能感觉到,这片土地确实承载了太多沉重的东西。而如今,沉陷谷泄露的死煞之气,就像是催化剂,正在唤醒这些沉睡的负面能量。

第三天黄昏,他们终于抵达了黑森林的边缘。

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山猫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片真正的、黑暗的森林。巨大的树木如同黑色的巨人,枝干交错,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天然屏障。森林里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与之前区域的嘈杂不同,这里是一种极致的死寂,一种能将人的心神都冻结的死寂。

森林的边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灰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在晃动,像是人形,又像是兽形,发出无声的嘶吼。

“这就是黑森林……”小石头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干。

“林岩部落就住在里面?”山猫的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在这种地方,怎么活?”

阿树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盟约石。当石头暴露在空气中时,那上面刻着的古树与山岩图腾,竟然微微亮起了一丝柔和的土黄色光芒。

“盟约石有反应了。”阿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说明,我们走对了方向,而且林岩部落的力量,确实与大地有关。”

他握着石头,一步步走向那片灰色的雾气。当他的身体即将接触到雾气时,盟约石上的光芒大盛,形成一个淡黄色的光罩,将三人都笼罩了进去。

踏入雾气的瞬间,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

那些模糊的影子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它们是由怨念和死煞之气凝聚而成的怪物,形态各异,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面目狰狞。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向着三人扑来!

“小心!”阿树低喝一声,将地脉之力注入盟约石。光罩瞬间变得凝实,那些怨念怪物撞在光罩上,如同飞蛾扑火,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便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这些鬼东西杀不完!”山猫焦急地说道,越来越多的怪物从雾气中涌出,前赴后继地撞击着光罩。

“不要硬闯,跟着我!”阿树闭上眼睛,将心神完全沉浸在盟约石中。他能感觉到,石头内部传来一股微弱的指引,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指向森林的某个方向。

他顺着指引,带着两人在雾气中穿行。光罩虽然能抵挡怨念怪物的攻击,但每抵挡一次,阿树消耗的地脉之力就越多。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头领,你还好吗?”小石头担忧地问道。

“还行,撑得住。”阿树咬着牙,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就在他们即将力竭之际,前方的雾气突然向两边散开,露出一条清晰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棵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古树。那棵树的树干至少需要几十人才能合抱,树皮粗糙如岩石,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而在古树的树洞里,亮着一盏温暖的、豆大的灯火。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树洞前,仿佛已经等了他们很久。

那是一个身穿树皮和兽皮制成的长袍、手持一根由盘曲树根制成的法杖的老者。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如同树根般虬结,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深邃而宁静。

他看着阿树手中的盟约石,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有力,带着一种如同树木生长般的韵律:

“黑山寨的猎鹰,时隔三十年,你终于来了。森林,已经等了很久了。”

---

#### **第五节:古树的审判**

阿树三人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位神秘的老者。他身上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气息,反而像是一棵树、一块岩石般,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让人无法感知他的深浅。

“您是……林岩部落的祭司?”阿树抱拳行礼,尽管身心俱疲,但姿态不卑不亢。他能感觉到,这位老者就是这片黑暗森林的主宰。

老者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在阿树手中的盟约石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怀念,也有叹息。“我是。你可以叫我岩根。三十年前,你的父亲,黑鹰,曾在这里留下过他的誓言和友谊。”

“岩根祭司。”阿树将盟约石向前递去,“晚辈阿树,现任黑山寨首领。今日前来,是为履行先辈的盟约,更是为了一项刻不容缓的请求。”

岩根祭司没有去接那块石头,只是静静地看着阿树。“请求?黑山寨的猎鹰,向来是骄傲的。是什么样的危机,能让你们放下骄傲,来寻求我们这些‘隐士’的帮助?”

他的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阿树感到自己所有的疲惫、焦虑和决心,都暴露在了这双眼睛之下。

他没有隐瞒,将沉陷谷的异变、沼行者的阴谋、以及那被称为“秽渊”的恐怖存在,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他特意强调了那股死煞之气对整个山脉的污染,以及林岩部落崇拜的自然之力与这股力量的天然对立。

随着阿树的叙述,岩根祭司原本平静的脸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当听到“秽渊”这个词时,他握着法杖的手,猛地一紧,法杖顶端镶嵌的一块绿色晶石,瞬间黯淡了下去。

“秽渊……竟然是它……封印松动了么……”岩根祭司喃喃自语,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这种恐惧,比石柱等人表现出的要深刻得多,仿佛是源自血脉和传承的古老记忆。

“祭司,您知道‘秽渊’?”阿树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

岩根祭司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们林岩部落,并非一直生活在这片黑森林中。我们的祖先,曾是守护‘门户’的古老族群之一。我们崇拜大地与古树,因为它们是镇压‘秽渊’的基石。这片黑森林,并非我们的家园,而是我们的……流放地,也是我们的战场。”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沉重:“数千年前,‘秽渊’第一次试图降临,天地为之变色,无数生灵涂炭。我们的祖先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将其重新封印。而林岩部落,因为在那场战争中使用了某种禁忌的力量,导致自身受到了诅咒,无法再沐浴阳光,只能迁入这片被古神意志庇护的黑暗森林,世世代代监视着封印的动向。”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阿树三人的脑海中炸响。他们从未想过,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小部落,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而伟大的使命。

“那……沉陷谷下的‘门户’……”阿树颤声问道。

“那是主封印之一,也是最薄弱的一环。”岩根祭司叹了口气,“我们感觉到了封印的松动,也感受到了死煞之气的泄露。但我们没想到,沼行者那些被‘秽渊’意志腐化的堕落者,竟然已经行动得这么快。”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大厅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阿树首领。”岩根祭司再次开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但也带来了一个希望。你的‘伴生之心’,是纯正的地脉眷顾,是净化死煞、修复封印的关键。但是,仅仅依靠这些,还不足以让我们林岩部落重新卷入这场战争。”

“您需要我们做什么?”阿树毫不犹豫地问道。

“盟约,是建立在平等和信任之上的。”岩根祭司缓缓说道,“三十年前,你的父亲帮助我们击退了兽潮,守护了我们的圣地‘生命古树’。这份恩情,我们记着。但今天,你要我们面对的,是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危机。我们需要看到的,不仅仅是盟约石,更是黑山寨,以及你这位新首领,是否有资格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决心。”

他伸出手指,指向旁边一棵同样巨大、但已经完全枯死的树木。那棵树的树干上,布满了黑色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看到那棵树了吗?它被死煞之气侵染,已经彻底死去。它的怨念,与这片森林的痛苦结合,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树之怨灵’。”岩根祭司看着阿树,“你,需要独自进入它的意识空间,净化它的怨念,或者……摧毁它。”

“什么?”小石头惊呼出声,“那太危险了!那可是怨灵!”

“这正是对你的考验。”岩根祭司不为所动,“如果你连一棵树的怨念都无法战胜,又如何有资格去面对‘秽渊’本身?这不仅是为你的盟约,也是为了让你亲身体会,死煞之气有多么可怕。去吧,当你准备好时,将你的手,按在它的树干上。”

说完,岩根祭司便转身走回了树洞,只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阿树看着那棵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枯树,又看了看身边担忧的同伴,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他必须面对的挑战。这不仅是为了求得盟友,更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你们在这里等我。”阿树对山猫和小石头说道,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

他一步步走向那棵枯死的巨树。越是靠近,那股阴冷、绝望的气息就越是浓重,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劝他放弃,劝他沉沦。

他来到树前,伸出手,缓缓地按在了那冰冷、粗糙的树皮上。

“嗡——!”

瞬间,天旋地转。阿树的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了进去,眼前的景象化为一片无尽的黑暗。在这片黑暗中,一双双充满了痛苦和仇恨的血色眼睛,缓缓睁开。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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