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话还在耳边回荡，萧战没动。
青莲悬在眉心前，金线从婴儿胸口延伸过来，连进他的识海。那根线在震，随时会断，要把他整个人抽进去。
他咬牙，没撤手。
不是不怕，是退不了。
身后是洪荒，是人族村落里那个哭着抱母亲头颅的孩子，是通天站在诛仙阵外不肯退的背影，是后土跳进幽冥时那一声轻笑。
他不能退。
可就在这时——
眼前一花。
十个他，站成了圈。
一个穿机械战甲，手里抱着反物质炮，眼神冷得像冰。
一个赤脚踩在洪荒大地上，背后插着开天斧，满脸风霜。
一个坐在数据流中央，手指划过代码墙，嘴里念着指令。
还有扛刀的、持剑的、披道袍的、裹兽皮的……每一个都像他，每一个都不一样。
“该动手了。”科技分身开口，声音带电子音，“这婴儿是毒瘤，留着只会吃光洪荒。炸了它，系统重置，一切归零。”
“放屁！”本土分身吼回来，“它是盘古命魂！是我们血脉的源头！你算什么？一堆代码拼出来的假货，也配谈牺牲？”
“我至少清醒。”机械分身冷笑，“你们呢？被情感绑架，被记忆蒙蔽，连真相都不敢看一眼。”
“真相？”另一个分身笑了，是少年时期的他，瘦，饿，眼窝深陷，“真相就是我们被人骗了一辈子。鸿钧、罗喉、盘古……谁都没说实话。现在轮到我们自己选。”
“选个屁！”持斧分身怒骂，“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哪来这么多‘我’？全他妈是树心搞的鬼，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话音未落，科技分身抬起了炮。
炮口对准婴儿。
“阻止我，你就等于支持它继续吞噬。”
“你敢开炮，我就撕了你！”本土分身冲上去，却被一道力场弹开。
其他分身也开始争吵。
“先读取记忆！”
“来不及了！树根已经在吸我们了！”
“那就一起死！总比变成傀儡强！”
萧战本体站在中间，头快炸了。
这些不是幻觉。
是他的记忆碎片，是这些年走过的路、做过的选择、签到获得的力量分裂出的意识投影。
每一个都有理。
每一个都想赢。
可他们忘了——
他是活着的那个。
是他每天签到，拿奖励，砍敌人，护兄弟，一步步走到今天。
不是代码，不是执念，不是回忆。
是他。
“都给我闭嘴。”
他开口，声音不大。
但所有人都停了。
十个分身齐刷刷看向他。
“你们吵够了没有？”
他抬起手，指着科技分身：“你说炸就炸，那你告诉我，炸完之后呢？洪荒没了天道，也没了命脉，直接崩？让万族陪葬？”
又转向本土分身：“你说不能杀，那你打算养着他？等他吃完三族，再吃祖巫，最后把你我也吞了？”
再看向机械分身：“你想读记忆？可时间不够了！你看不见吗？”
他猛地抬头。
上方，鸿钧的元神正在吞噬罗喉残魂。
两股力量纠缠，原本僵持的局面被打破。鸿钧的眼睛睁开，冷光扫下。
树根剧烈抽搐，开始收缩。
一股吸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要把所有分身拖进树心炼化。
“它要合体了。”萧战低吼，“一旦鸿钧彻底融合罗喉，这棵树就成了真正的天道核心。到时候别说救洪荒，咱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十个声音同时问。
萧战没答。
他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昨天签到的画面。
破法之力……
能破一切规则，斩一切因果。
他还一直留着没用。
就是在等这一刻。
“我不是来选的。”他睁眼，瞳孔泛金，“我是来断的。”
话落，青莲暴涨。
金光炸开，照得虚空一片刺白。
十个分身同时感受到一股压迫——来自血脉最深处的压制。
那是本源之我的威压。
只有真正走过这条路的人，才有资格主宰结局。
“签到系统听令。”他在心里说，“动用‘先天破法之力’，目标——所有连接树心的因果线。”
【任务发布：斩断命运纠缠】
【条件：以本体意志为引，破除十道分身与树心的因果链接】
【奖励：解锁混沌青莲第三形态——开天斧·真形】
“来吧。”
他双手握住青莲。
心念一动，莲身扭曲变形，拉长，凝实。
斧柄成，斧刃现。
一柄巨斧，悬浮头顶。
斧面流转着混沌纹路，开天辟地时留下的裂痕。
“给我——斩！”
斧光落下。
不是劈向婴儿，也不是砍向分身。
而是横扫一圈。
十道金线，从每个分身背后连向树心，蜘蛛丝一样密布虚空。
斧光过处，尽数断裂。
“不——！”科技分身怒吼，身体开始崩解。
“你没资格决定我们的命运！”本土分身咆哮，伸手想抓，却只抓到一把光尘。
其他分身一个接一个消散。
有的在骂，有的在笑，有的沉默到底。
最后一个少年模样的分身，在消失前看了他一眼。
“记住……别变成他们。”
说完，化作星光，散了。
萧战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斧头还在手里，但已经变轻了。
【任务完成】
【奖励已发放：混沌青莲第三形态——开天斧·真形（可承载盘古真意，斩断天道枷锁）】
他低头看斧。
斧刃映出他的脸。
脏，带血，眼角有裂痕，但眼神亮得吓人。
他知道刚才那一斧，不只是斩了分身。
也是斩了犹豫，斩了软弱，斩了那些年被人推着走的命运。
现在，轮到他握紧斧头，走出自己的路。
可就在这时——
婴儿突然笑了。
不是哭，不是怒，是笑。
嘴角一点点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你以为……你斩的是我的爪牙？”
它抬起小手，指向萧战身后。
萧战猛地回头。
那里，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浮现出十条断裂的因果线。
每一条，都在滴血。
而血滴落地的地方，长出了根须。
细小，漆黑，带着金属光泽。
和星河崩解时留下的晶核纹路一模一样。
“你改写的代码……”婴儿轻声说，“从来就没消失。”
萧战瞳孔一缩。
“你是说——那些机械洪流？”
“它们记得你。”婴儿咧嘴笑着，“记得你用《道德经》覆盖指令，记得你咬破舌尖接入核心……它们把你当成了新主。”
“放屁！我只是临时改写！”
“可程序认的是行为逻辑。”婴儿歪头，“你做了‘主人’该做的事。它们自然就认你为主。”
萧战心跳漏了一拍。
如果真是这样……
那他之前逆转机械洪流，等于亲手埋下了一颗种子。
而现在，这颗种子，正在以他的因果为养分，重新生长。
“你想让我成为新的天道？”他冷笑，“做梦。”
“不。”婴儿摇头，“我想让你看看——当你以为自己在反抗的时候，其实早就成了系统的一部分。”
它抬起手，轻轻一勾。
一条血线从萧战手腕渗出，飞向空中。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
他的血，自动排列成一段代码。
古老，却又熟悉。
是《道德经》的开头——
“道可道，非常道。”
可字迹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这不是我写的。”萧战怒吼。
“但它在你血脉里。”婴儿说，“从你第一次用它改写星河开始，这段代码就刻进了你的命格。你现在，已经是‘道’的载体。”
萧战举起斧头，就要劈下。
“砍我没用。”婴儿笑，“你砍的是自己。不信——你听听外面。”
他顿住。
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青铜巨钟。
是无数机械钟表同步震动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
心跳。
倒计时。
“道德经文阵……已经被同化了。”婴儿轻声说，“现在整个鸿蒙树，都在按你的意志运行。”
萧战浑身发冷。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以为自己在破局。
其实，他一直在按照某个预设的程序走。
签到、奖励、任务、完成、再签到……
像不像一个系统？
“你到底是谁？”他盯着婴儿，“你不是盘古命魂，对不对？”
婴儿眨了眨眼。
然后，缓缓开口：
“我是你第一次签到时，系统问你的那个问题——”
“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