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璃醒来时，晨光刚漫过窗帘缝，客厅的沙发上还搭着林野的外套，手柄落在地毯上，昨晚没吃完的草莓盘里，水珠已经干成了淡红的印子——可林野不见了。
她心头一紧，冲到客房，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边压着张纸条，是林野的字迹，笔锋却比平时重了三分：“九璃，第七扇血门我替你闯，别来找我。‘天信’在我身上，跟着我太危险，等我凑够拼图碎片，就去苏晚墓地找你。”纸条底下，压着半片泛着银光的拼图碎片，是林野从镜中回廊带出的最后一片。
“笨蛋！”苏九璃攥紧纸条，指节发白，转身就往诡舍跑。推开门时，辰辰正蹲在地上整理血门资料，阿吉和陆疤姐也在，三人看见她慌慌张张的样子，都站了起来——阿吉袖口的符纸又在发烫，陆疤姐手里的黄铜徽章，纹路红得像要滴血。
“九璃姐，你怎么了？”辰辰刚开口，就看见苏九璃手里的纸条，脸色瞬间变了，“野哥他……自己去闯第七扇血门了？那扇门是‘无面伶人戏楼’，不是植物园！辰辰昨晚看错预警了！”
陆疤姐猛地抓住辰辰的手腕：“你说什么？第七扇血门是戏楼？在哪？”
“在东郊的废弃戏楼！凌晨三点就开了！”辰辰的声音发颤，翻出手机里的预警信息，屏幕上的“植物园”三个字，不知何时变成了“东郊戏楼”，字体泛着青黑，像鬼爪写的，“是‘信契’改的！他们故意换了地址，引野哥去戏楼！”
苏九璃没说话，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冲，阿吉和陆疤姐紧随其后。刚到巷口，就看见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是辰辰联系的“血门向导”，专门送闯门者到血门入口。“快上车！戏楼的血门只开两小时，再晚就来不及了！”向导的声音急促，方向盘上还沾着点暗红的土，像从戏楼那边来的。
四十分钟后，面包车停在东郊的荒坡下。远处的废弃戏楼隐在雾里，飞檐上挂着的残破灯笼，在风里“吱呀”晃荡，像厉鬼在招手。戏楼门口立着扇暗红色的血门，门面上刻着两行字，是任务和提示：
- 任务：作为“游客”观看午夜戏楼的《还魂记》，戏散前找到“无面伶人的真脸”，即可获得第七扇血门拼图碎片。
- 提示一：戏楼里的导游，不是给游客带路的，是给伶人找“脸”的。
- 提示二：别接伶人递来的戏服，那是用前游客的皮做的。
苏九璃刚要推门，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林野站在坡下，脸色苍白，胸口的“天信”纹路泛着淡红，显然是刚到没多久。“你怎么来了？”他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拉苏九璃，却被她躲开。
“你还问我？”苏九璃的眼睛红了，攥着他的手腕，“谁让你自己来的？‘信契’换了血门地址，你知不知道多危险？”
林野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他昨晚看到辰辰的资料后，就觉得不对劲，植物园的预警太浅，不像是第七扇血门的难度，半夜偷偷查了“血门数据库”，才发现地址被改了，特意赶过来，没想到还是被苏九璃追上了。
“别吵了，血门要关了！”陆疤姐推了推两人，血门已经开始泛白，像在收缩，“进去再说！”
四人刚跨过血门，一道白光闪过，再睁眼时，已经站在戏楼的前院里。院里站着八个陌生人，有男有女，都穿着普通的外套，脸上带着紧张——加上他们四个，正好十二个人，是“游客”的数量。
“各位游客，欢迎来到午夜戏楼！”一个穿青色长衫的男人从戏楼里走出来，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手里举着个木质导游旗，旗面上画着张没有五官的脸，正是“无面伶人”，“我是你们的导游，姓李，接下来由我带大家参观戏楼，等子时一到，就去正厅看《还魂记》。”
林野悄悄拽了拽苏九璃的衣角，指了指李导游的手——他的指甲又长又尖，泛着青黑色，指缝里夹着点皮屑，像刚撕过什么东西，和血门提示一“给伶人找脸”对上了。
“李导游，这戏楼里怎么这么冷？”一个穿粉色外套的女生忍不住开口，抱紧胳膊，目光扫过戏楼的柱子——柱子上缠着残破的红布，布上沾着暗黄的印子，像干涸的血，“而且……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李导游笑了笑，没回答，转身往戏楼里走：“大家跟紧我，别乱摸乱碰，尤其是正厅的戏服，碰了会倒霉的。”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像在说悄悄话，“前几天有个游客，好奇摸了件花旦戏服，结果第二天，就有人看见他的脸出现在戏服的领口上，眼睛还睁着呐。”
女生吓得尖叫起来，往人群后缩。林野趁机凑到苏九璃耳边：“提示二说戏服是前游客的皮做的，李导游故意说这话，是在筛选‘胆小的人’——伶人要的脸，可能就是胆小者的。”
苏九璃点点头，目光落在院里的十二个石墩上——每个石墩上都刻着个名字，有大有小，最新的一个名字是“王丽”，刻痕还很新，应该是上一批游客里的人，“你看石墩，每个名字对应一个游客，我们四个的名字，已经刻在最后四个石墩上了，是‘信契’提前安排好的。”
阿吉突然拽住陆疤姐的袖口，声音发颤：“疤姐，你看导游的影子！”众人抬头，只见阳光透过戏楼的飞檐，在地上投下李导游的影子——影子的手里，根本没有导游旗，而是举着张血淋淋的脸，正往自己的脸上贴！
“别盯着影子看！”林野赶紧拉了阿吉一把，想起陈半仙的“信疑”谶语，“影子是伶人的诱饵，越看越容易被缠上！李导游在给我们下套，他故意说戏服的事，又让影子露破绽，就是想让我们分散注意力，忽略真正的线索。”
子时的钟声突然响起，戏楼正厅的门“吱呀”打开，里面传来婉转的戏腔，是《还魂记》的调子，却唱得阴恻恻的，像鬼在哭。李导游转身，脸上的笑变得诡异：“各位游客，戏要开演了，跟我来——记住，戏演到一半，会有伶人来送‘见面礼’，千万别拒绝，那是伶人给你们的‘脸’。”
林野攥紧苏九璃的手，掌心全是汗——十二个人，十二具躯壳，这戏楼里的《还魂记》，演的根本不是戏，是给无面伶人找“脸”的屠宰场。而他们要找的“真脸”，或许就藏在某个游客的脸上，也可能……藏在他们自己的脸上。
正厅的灯光忽明忽暗，戏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一个穿着花旦戏服的伶人站在台上，脸上蒙着层白纱，手里拿着个精致的锦盒，正是李导游说的“见面礼”。林野的心脏猛地一沉——那锦盒上的花纹，和苏晚“人信”上的栀子花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