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放被开除的第二天，校园秩序已经基本恢复，第一节课下课时，我被叫到了教务处。
杨主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敲了敲，里面传来他沉稳的声音：“进来。”
我推门进去，他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头也没抬，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我依言坐下，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这位大佬单独找我要谈什么。
“孙放的事，处理完了。”他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嗯，我听说了，主任。”我谨慎地回答。
他看着我：“任戟，你是个聪明学生。有些话，我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我心里一紧，知道正题来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利用规则，比你带着人打下去，挑起年级大战，要聪明得多。纪检部，本来就有监督检举的权限，你这次…算是用对了地方。”
这话听着像是肯定，但我却听出了一丝别的味道。他知道，我举报孙放绝非纯粹出于“纪检部的职责”，更多的是铲除敌人。
“但是，”他话锋一转，“手段是手段，心思是心思。你心里那点算盘，我清楚。这次的结果，对学校有利，所以我认可。但以后…”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注意着点分寸。在我这里，过了线，谁的面子都不好使。明白吗？”
我背后微微冒汗，立刻点头：“明白了，主任。我会注意的。”
“嗯，”他靠回椅背，挥了挥手，“明白就好。去吧。”
我站起身，走出办公室，长长舒了口气。
杨主任这次谈话，软中带硬，既有对我“手段”的隐含欣赏，也有明确的警告。这是一种上位者的驾驭之术，他默许甚至利用你的能力，但绝不允许你脱离掌控。
这个杨主任是真不简单，有空我得跟鲍雨龙打听打听他。
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谁的面子也不好使”是什么意思？
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我爸任朝阳说过，他在城西中学帮我通过关系，我爸又是城西中学老校友，莫非他和杨主任认识？
晚上，我正和张敦海他们在宿舍吹牛，手机响了，是简宁的短信。约我第二天去黄岩区一家叫“迷途”的酒吧，她要去参加一个唱歌比赛。
我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赶紧回复：「必须到！给你摇旗呐喊！」
第二天，我特意提早了一小时就到了那个酒吧。
这酒吧不大，但装修很有格调，像个清吧。因为比赛，中间的小舞台布置了一下，下面摆了不少椅子。我眼疾手快，占了正对舞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看起来初中生模样、个子不高、一脸稚气却故作成熟的男生走到我旁边，用手指戳了戳我旁边的空椅子，语气挺冲：“哎，哥们儿，这位置我占了，你让让。”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你占了？什么时候占的？这椅子上就放了你一个包，你一个人占三个座？”
那男生被我一噎，有点慌，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我朋友马上就来！反正这位置是我的！”
我本来心情挺好，被他这态度弄得有点不爽，加上混久了自带一股痞气，眼睛一瞪：“滚蛋！先到先得，懂不懂规矩？”
那小子估计没见过我这么横的，被我的气势吓住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悻悻地站到了一边，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一小会儿，果然有两个看起来同样初中年纪、长得还挺可爱的小姑娘找了过来，看到那男生站在那里，又看看坐在位置上的我，小声问：“怎么了？位置呢？”
那个占座男生一脸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其中一个女生怯生生地看向我，声音细细软软的：“哥哥…请问，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吗？我们来看老师比赛的…”
我一看这俩小姑娘态度这么好，再对比刚才那小子，心里的那点不爽瞬间就没了。
我二话没说，站起身，拿起那个男生的包塞回他怀里，对那两个女生笑了笑：“坐吧。位置让给你们了。”
说完，我自己拎着外套溜达着坐到了她们后面一排。
那俩女生愣了一下，连连道谢：“谢谢哥哥！”
那个占座的男生也傻眼了，抱着包，看着我，表情复杂。
我冲他扬了扬下巴，故作高深地说：“哥们儿，出门在外，好好说话。别人对我什么态度，我就对他什么态度。懂了吗？”
那男生居然还真冲我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恭敬了不少：“嗯嗯，懂了，哥。刚才…不好意思啊。”
其实我就是装逼呢，要不是看那俩女生长得可爱，谁他妈搭理他们。
这时候酒吧里人越来越多，很快就连后排都坐满了。舞台灯光亮起，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主持人上场，比赛正式开始。前面几个选手唱得都还行，台下气氛挺热烈。
但我一直没看到简宁，心里有点着急。
终于，主持人报出了下一个名字：“接下来，有请七号选手，简宁！她带来的歌曲是《bressanone》！”
我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体！
简宁穿着一身简单的长裙走上台，气质依旧清冷。音乐响起，是她擅长的忧伤空灵的风格《布列瑟农》（bressanone）。
她的歌声一起，那种慵懒又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抓住了全场，眼神迷离，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我正听得如痴如醉，忽然听到前面那三个初中生也开始小声欢呼鼓掌，尤其那个男生。
等简宁唱完鞠躬，他们更是卖力叫好：“简老师加油！简老师好棒！”
我傻眼了，忍不住探身过去，拍了拍那个男生的肩膀：“哎，你们…也是来看简宁的？”
那三个小孩转过头，也很惊讶：“是啊！我们是简老师的学生！哥哥你也是吗？”
我靠，还好刚才没真跟他们起冲突，不然在简宁那儿印象分不得扣光了啊！
我赶紧含糊道：“啊…算是吧…认识，认识。”
我心想，学生个屁，老子是你们老师未来的老公，当然这话没法说出口。
聊了两句才知道，简宁周末上午在一个培训机构带声乐课，这几个都是她的学生。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对简宁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这些事还得从别人嘴里才知道。
过了一会儿，简宁从后台出来了，一眼就看到了我们几个坐在一起，她明显愣了一下，笑着走过来：“呀？你们怎么凑到一块了？”
那个之前很怂但现在很乖的男生立刻抢着说：“简老师！这个哥哥人真好，还把好位置让给我们坐了！”
另一个女生也点头：“嗯嗯！谢谢哥哥！”
简宁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向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可以啊任戟，这么一会儿就收获迷弟迷妹了？”
我得意地冲她挑挑眉，示意她低调，用口型无声地说：“哥的魅力，没办法。”
我们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又愉快。简宁在她的学生面前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