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抵御了“一致性”的压力,宁愿选择孤独的荒野也不愿融入虚假的“和谐”之后,我在弥漫着寒雾的黑暗中继续前行。
脚下的土地坚硬而冰冷,四周是绝对的寂静,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以及那始终如一、从迦勒底传来的温暖魔力流,提醒着我并非真正孤身一人。
梦神最后那句“当你的信念与你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发生冲突”的话语,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会是谁?玛修?达芬奇亲?医生?还是……
没等我细想,前方的黑暗突然开始剧烈地涌动、旋转!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我的意识猛地拉扯进去!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来!
当眩晕感平息,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极其熟悉的地方——迦勒底的管制室。
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中央巨大的示巴模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周围是忙碌的操作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和臭氧的味道。甚至连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都显得那么真实。
但……气氛不对。
管制室里站满了人,几乎所有我熟悉的从者都在这里:阿尔托莉雅、卫宫、玉藻前、库丘林、尼禄、玛修、达芬奇亲……甚至连罗曼医生(所罗门)都在。但他们的表情,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失望,甚至……带着一丝愤怒。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前辈……”玛修率先开口,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悲伤,“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愣住了:“玛修?我……做了什么?”
“立香君!”达芬奇亲的全息投影飘到我面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已经查明了!最近几个特异点出现的异常能量波动,以及‘公司’的活跃迹象……居然是你在偷偷隐藏!”
“什么?!”我如遭雷击,“这不可能!”
“证据确凿!”阿尔托莉雅上前一步,圣剑虽然未出鞘,但那股压迫感却实实在在,“立香,我们一直信任你,将人理的未来托付于你。但你是否……在暗中与他们有所勾结?或者,你本身……就是潜入迦勒底的棋子?”
“不!绝对不是!”我急切地辩解,“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勾结?我一直在和他们战斗啊!”
“那如何解释这些数据?!”罗曼医生(所罗门)指着大屏幕上复杂的能量图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心,“立香,每一次你归来,都会留下一道独特的印记!这绝非巧合!”
“是陷害!一定是梦神的陷害!”我大声喊道,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被最信任的人怀疑,这种痛苦远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难受。
“梦神?”玉藻前冷笑一声,尾巴危险地晃动着,“那不过是你为了脱罪而编造的借口吧?或者说……那个‘梦神’,其实就是你的同伙?”
“立香亲~!”尼禄陛下也难得收起了嬉笑,“余一直视你为奏者,但若你背叛了余的信任,背叛了罗马……余绝不会饶恕!”
“master……”连卫宫都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我,“解释清楚。”
孤立、质疑、背叛的指控…… 来自所有我最亲近、最信赖的伙伴!这一幕,比面对千军万马更加令人窒息和绝望!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梦神那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在我脑海中响起,充满了恶毒的愉悦:
“看啊,御主。你拼尽全力守护的同伴,你视为支柱的信任,是多么脆弱不堪。”
“只需要一点点‘证据’,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将你视为敌人。”
“你坚持的‘信任与羁绊’,在所谓的‘事实’面前,一文不值。”
“放弃吧,承认吧。承认你的‘软弱’,承认你所谓的信念不过是自欺欺人。融入孤独,或者……干脆接受‘公司’的邀请,至少那里,会给你‘公平’的待遇?”
不!不是这样的!
我猛地抬起头,尽管身体因为巨大的心理冲击而微微颤抖,但我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我环视着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充满怀疑和失望的脸庞。
“你们……真的相信我会背叛迦勒底,背叛人理吗?”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我!看着我一路走来的每一步!看着我身上留下的每一道伤痕!”
我指向大屏幕上的数据:“这些所谓的‘证据’!如果他们连时间轴都能扭曲,连历史都能篡改,伪造一些能量信号又有什么难?!”
“是!我现在无法证明我的清白!我拿不出反驳你们的铁证!”
“但是!”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我相信我自己!我相信我一路走来所坚持的一切!我相信我与你们共同经历的每一次生死与共!”
“如果连这份源于共同战斗的信任都无法经受考验,那我们所谓的‘拯救人理’,也不过是个笑话!”
“你们可以怀疑我,可以囚禁我,甚至可以……处决我!”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玛修含泪的眼睛上,“但我绝不会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我绝不会背叛我的信念,更不会背叛……我们共同的回忆!”
说完这番话,我闭上了眼睛,不再辩解。
时间仿佛凝固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管制室。我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带着哽咽的声音:
“前辈……我相信你。”
是玛修!她挣脱了旁边人的阻拦,冲到了我的面前,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但她的眼神却无比清澈和坚定。
“无论证据如何……我绝不相信前辈会背叛我们!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紧接着,达芬奇亲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唉,确实。仅凭这些间接证据就下定论,不符合科学精神。立香君,我们需要更深入的调查。”
阿尔托莉雅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神中的怀疑被复杂的情绪取代:“……立香,你的勇气和坚持,一如既往。或许……是我们过于急躁了。”
罗曼医生(所罗门)推了推眼镜,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信任,确实是比证据更宝贵的东西。立香,抱歉。”
其他从者也纷纷露出了动摇和缓和的神色。
信任,战胜了怀疑!羁绊,抵御了离间!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整个“迦勒底管制室”的景象开始剧烈扭曲、崩解!那些“从者”的身影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如同烟雾般消散。
场景再次变回那片光怪陆离的梦境迷宫。我独自站在迷宫的通道中,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满是冷汗,心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甚以往的坚定。
梦神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乎有失望,有惊讶,还有不易察觉的赞赏?
“又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期,藤丸立香。”他的声音不再充满戏谑,而是显得有些低沉,“面对背叛指控,你选择的不是愤怒的对抗,也不是绝望的放弃,而是…… 将最终的裁决权,交还给了你所信任的‘羁绊’本身 。”
“这种近乎愚蠢的信任……竟然真的……”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看来,‘信任’这一关,你也通过了。”
“不过……”他的语气再次变得危险起来,“接下来,直面你内心最深处的梦魇吧!希望你的‘信任’,能帮你熬过接下来的一切!”
他的声音彻底消失。
我握紧了拳头,感受着因为刚才的幻象而依旧有些颤抖的身体,但眼神却更加锐利。
“来吧!无论是什么!”我对着空荡荡的迷宫通道喊道,“我的信念,绝不会在这里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