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五年的九月深秋,南津关的寒风已带着刮骨的凛冽。宸国公赵轩在得到王老五用生命换来的“秋赋银车”情报和系统残存能量发布的“限时任务”后,做出了倾国一搏的决定。然而,派遣精锐深入敌后千里劫掠百万银车,无异于火中取栗,九死一生。更严峻的是,四海商会已然警觉,一张无形的死亡之网,正在落星驿悄然张开。
南津关行宫密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赵轩和几位绝对心腹凝重的面容。 卫尉府新任指挥使吴锋(接替殉国的王老五),丞相张诚,以及一位沉默寡言、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的中年将领——此人名为“石破天”,原安澜陷落时率残部突围南下的悍将,以勇猛和忠诚着称,被赵轩破格提拔为此次劫银行动的统帅。
“陛下,死士三百人已遴选完毕,皆乃百战余生的悍卒,精通潜伏、搏杀、爆破,且家眷皆在关内,忠诚无虞。”吴锋低声禀报,递上一份名册。
“粮秣、兵器、伪装身份、沿途接应点,均已安排妥当。”张诚补充道,苍老的脸上满是忧虑,“然……此行千里,敌境重重,变数太多。老臣……心实难安。”
赵轩的目光落在石破天身上:“石将军,此行之险,朕不必多言。银车若得,我宸国或可续命;若失,三百忠魂埋骨他乡,朕亦无颜见江东父老。你……可有话说?”
石破天单膝跪地,甲胄铿锵作响,声音沉浑如铁:“陛下!末将受国厚恩,纵粉身碎骨,难报万一!三百弟兄,皆怀死志!银车在,人在;银车失,人亡!唯望陛下保重龙体,坚守南津,待末将消息!”
“好!”赵轩扶起石破天,将一枚刻有“如朕亲临”的玄铁令牌交到他手中,“见令如见朕!沿途若遇险阻,可凭此令调动一切潜伏力量!记住,事若不可为,保全弟兄,撤回为上!朕……等你们回来!”
是夜,月黑风高。南津关水门悄然开启,十数艘伪装成渔船的轻舟载着石破天及三百死士,悄无声息地顺流而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他们没有旌旗,没有号角,只有怀揣着必死信念和一丝微茫希望的沉默。
然而,几乎在死士队伍出发的同时,四海商会总舵主钱通天,正在临杭城地下密窟“天工坊”内,听取着最新的情报。 一位身着黑衣、气息阴冷的“暗堂”执事躬身禀报:
“总舵主,南津关有异动。三日前,有十数艘可疑船只趁夜离港,沿河南下,疑似精锐小队。结合此前截获的零星情报及安澜陷落前王老五部的异常联络信号分析,其目标……极有可能是‘秋赋’银车。”
钱通天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垂死挣扎,飞蛾扑火。‘黑旗营’布置得如何了?”
“回总舵主,已按您的吩咐,明面上护卫力量如常,暗地里,‘黑旗营’最精锐的‘影刃’小队已提前三日潜入落星驿周边险要处设伏。此外,沿线各关卡已接到密令,严查过往可疑商旅,尤其是携带大量驮马或车辆者。另,已放出风声,称银车押运日期将提前一日,以扰乱敌方判断。”
“很好。”钱通天点点头,“记住,不仅要全歼来犯之敌,更要活捉其首领,顺藤摸瓜,将宸国在外的暗桩连根拔起!我要让赵轩,彻底变成瞎子和聋子!”
“属下明白!”
商会的陷阱,并非简单的重兵埋伏,而是精心策划的请君入瓮、一网打尽之局。他们自信实力足以碾压,更想借此机会,彻底清除隐患。
石破天率领的死士队伍,一路昼伏夜出,避开关隘大路,凭借吴锋提供的隐秘路线和早年布下的暗桩接应,艰难地向南渗透。 沿途所见,皆是敌占区的森严壁垒和商会势力无孔不入的渗透,民生凋敝,让他们更感使命之重。途中,他们果然听到了“银车押运提前”的传言,石破天心生警惕,与几名队正商议后,决定按原计划行事,但加强侦察,倍加小心。
与此同时,南津关内的赵轩,在派出石破天后,面临着更大的压力。 商会的经济绞杀变本加厉,尤其是针对过冬物资的封锁,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关内冻死、饿殍开始出现,军心浮动加剧。更糟糕的是,南线陈到处传来噩耗:落霞山防线在赵瑾军和百越蛮兵的猛攻下失守,陈到身负重伤,义军残部溃散,南津关的南翼屏障彻底消失!赵瑾大军前锋,已逼近至距南津关不足百里的地方!
南北夹击之势已成,南津关真正成为了风雨飘摇中的孤岛。朝堂之上,悲观和投降的论调再次悄然泛起。赵轩一方面强力弹压,另一方面,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石破天那支渺茫的奇兵上。他每日都会摩挲那枚冰冷的玉佩,期盼着系统界面能再次亮起,带来一丝好消息,但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寂。
就在这内外交困、几乎令人绝望的时刻,谁也没有料到,一颗早已埋下的暗棋,在商会核心区域,被悄然触发了。 这颗暗棋,并非赵轩或王老五所布,而是源于更早之前,赵轩之父、老宸公在世时,以巨大代价安插进四海商会总会核心账房的一名“死间”,代号“算盘”。此人潜伏极深,数十年来只传递过寥寥数次绝密情报,身份仅有历代宸公知晓。
“算盘”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冒死传回了一条简短到极致的信息:“秋赋押运,实为诱饵。黑旗影刃已伏落星驿东北‘断魂谷’。真银车路线……未知,疑有内变。”
这消息传到赵轩手中时,他惊出一身冷汗!商会果然设下了陷阱!而且埋伏地点并非落星驿主道,而是在险要的断魂谷!更可怕的是,“真银车路线未知,疑有内变”这九个字,暗示着商会内部可能出现了问题,或者这根本就是一个连商会内部都难以分辨的迷局!
石破天他们,正按照原计划奔向落星驿,一头扎向死亡陷阱!而现在派人去追,根本来不及!
“快!想办法联系石破天!警告他断魂谷有伏!”赵轩急令吴锋。但深入敌后的死士队伍,联络何其困难?吴锋动用了一切备用渠道,也无法保证消息能及时送达。
希望,瞬间蒙上了厚厚的阴影。赵轩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那是一种算计被更高明者完全看穿、忠勇将士即将白白送死的无力感。商会的强大,不仅仅在于资本和武力,更在于其深不可测的情报网和狠辣的心机。
九月十四,夜。 石破天率领的死士队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落星驿外围的密林。根据地图和侦察,银车明日将经过前方的官道。然而,一名前去侦察的老斥候带回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官道平静得异乎寻常,而东北方向的断魂谷,似乎有隐约的金属反光和鸟雀惊飞迹象。
“将军,情况不对。”斥候面色凝重,“官道太静了,像是被人清理过。断魂谷……恐怕有埋伏。”
石破天眉头紧锁,看着手中简陋的地图,又望向漆黑一片的落星驿方向。他想起了途中听到的“押运提前”的传言,又想起了陛下临行前“事不可为,撤回为上”的叮嘱。是继续按原计划在官道设伏,还是改变目标,冒险探查情况诡异的断魂谷?亦或是……立刻撤退?
三百双眼睛都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这个决定,将关系到所有人的生死,更关系到宸国的国运。
南津关内,赵轩彻夜未眠,望着南方漆黑的夜空,手中紧握着那枚再无反应的玉佩,心中充满了不祥的预感。
而远在临杭的钱通天,正悠闲地品着香茗,等待着“影刃”小队传来捷报。在他眼中,宸国这支最后的奇兵,已是瓮中之鳖。
黎明将至,一场注定充满鲜血与背叛的猎杀,即将在落星驿的群山之中上演。宸国最后的豪赌,能否绝处逢生?还是将彻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