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裹挟着槐花香钻进教室窗户，林清绾盯着数学试卷上那道立体几何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个小窟窿。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试卷上摇晃，像一只不安分的手在撕扯她的神经。
\"清绾，你还好吗？\"
苏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林清绾抬头，看见闺蜜担忧的眼神。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看见苏晴身后的谢临川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颗薄荷糖，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
\"我没事。\"林清绾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模拟考进行到第三天，她的状态已经濒临崩溃。昨晚母亲的那通电话还在耳边回响：\"清绾，金融系的保送名额你要是再犹豫，就真的来不及了。你看看程野，他父亲的公司都那样了，你至少还有选择的机会...\"
铅笔突然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林清绾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演算纸已经被涂鸦覆盖。她慌乱地抽出一张新纸，却看见谢临川的试卷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
\"时间还剩四十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林清绾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片模糊。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躲在被窝里用手机查公式，屏幕的蓝光映在天花板上，像一只冰冷的眼睛。那些曾经轻而易举就能解开的题目，现在却像天书一样难以理解。
\"还有三十分钟。\"监考老师再次提醒。
林清绾的笔尖停在一个导数题上，脑海中突然闪过谢临川曾经在她课本上写下的解题步骤。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书包，指尖触到了那个冰凉的薄荷糖纸盒——是昨天谢临川\"不小心\"掉在她桌上的。
\"清绾！\"苏晴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你在干什么？\"
林清绾慌乱地抽回手，却看见自己的试卷上已经多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解题步骤。她的心跳得厉害，耳边嗡嗡作响。这时，一阵刺耳的咳嗽声从后排传来——是程野。
少年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右手紧紧按着腹部。林清绾想起昨天苏晴说程野最近总去医院的事，心里突然揪紧了。她看见谢临川瞥了程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还有二十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像催命符。
林清绾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试卷开始扭曲变形。她想起开学第一天，谢临川站在窗边冷笑的样子；想起运动会报名时，程野父亲电话里说的\"拿不到名次就别回家\"；想起陆离收到国际比赛通知时，谢临川那句\"好心帮忙修改作品\"...
铅笔突然从指间滑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林清绾呆呆地看着那支铅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轰然崩塌。她看见自己的成绩单在眼前展开，那些被篡改的分数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脖子。
\"时间到！\"
收卷铃响起的一瞬间，林清绾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她抓起书包就往外冲，全然不顾身后苏晴的呼喊。
走廊上的风迎面吹来，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胸口的窒息感。林清绾跑到洗手间，对着水池干呕起来。冰凉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脸庞，她看见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嘴角还挂着可疑的白色泡沫。
\"你还好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清绾转身，看见陆离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瓶可乐。少年的脸色同样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我...没事。\"林清绾擦了擦嘴，感觉喉咙火辣辣的疼。
陆离走近，将可乐递给她：\"喝点这个会好受些。\"他的目光落在林清绾颤抖的手上，\"模拟考...很难吗？\"
林清绾接过可乐，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陆离的手。少年立刻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清绾心里一颤，她突然想起上周在画室，陆离也是这样躲闪着她的视线。
\"谢临川...\"林清绾听见自己说，\"他是不是...对我们做了什么？\"
陆离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正要开口，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苏晴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额头上全是汗珠：\"清绾！程野他...他在医务室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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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的灯光惨白得刺眼。程野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敷着一条湿毛巾。林清绾站在门口，看着少年瘦削的侧脸，想起昨天苏晴说的话：\"程野最近总说胃疼，可他从来不肯去医院...\"
\"医生说他是急性胃溃疡。\"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都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
林清绾走到病床前，看见程野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单，指节泛白。她想起模拟考时少年苍白的脸色，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她刚才居然丢下他跑了。
\"对不起...\"她轻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程野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他看见林清绾，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别...别自责...\"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谢临川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脸上依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看来有人撑不住了。\"
林清绾猛地站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谢临川挑眉：\"我？\"他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瓶，\"只是路过而已。\"他的目光落在程野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过...有些人就是承受不了压力啊。\"
程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疼痛而皱紧了眉头。林清绾看见少年苍白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你到底想要什么？\"林清绾逼近谢临川，声音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谢临川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他俯身逼近林清绾，薄荷糖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想要什么？\"他轻笑一声，\"我只是...想看看十七岁的你们，在重压之下会变成什么样子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直起身子，将矿泉水瓶放在床头柜上：\"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考试呢。\"转身离去时，他的身影在门口停顿了一瞬，\"对了...\"他回头，眼神冰冷，\"听说陆离的作品在国际比赛上出了点问题？\"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插进了林清绾的心脏。她看见陆离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而程野则痛苦地闭上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当谢临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医务室陷入一片死寂。程野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声音嘶哑：\"清绾...我父亲...他不是破产那么简单...\"
林清绾和苏晴同时看向他，等待着下文。程野深吸一口气，艰难地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一张股权转让协议，上面赫然写着谢氏集团的名字。
\"我父亲是被...逼死的...\"程野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谢临川...他才是...幕后黑手...\"
窗外，一场暴雨正在酝酿。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五月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气息，吹得医务室的窗帘剧烈摇晃。林清绾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终于明白，这场青春的游戏，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