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嘶……疼……妈妈……”
竹棚里响起肖燕的高八度的哭喊声。
摇床里坐着的肖月用刚长出没多久的牙齿死死咬定姐姐的胳膊不放松,小脸紧绷着,一边用力咬一边晃着脑袋扯。
太特么疼了,要不是咬人的是妹妹,肖燕高低呼个雷来劈死她。
把拳头背在身后,仰头再喊:“妈妈……小月又咬我了……”
“这孩子,上辈子肯定是个甲鱼,咬人不松口。”
许兰凤一脸的无奈,刚蹲了个厕所,还没好,就鬼叫起来了,幸好吃奶粉,要是吃母乳,还不被咬死。
想到那画面,许兰凤也“嘶”了一声。
她拿着一个搪瓷碗,用铜勺敲了一下,肖月就松开了口,伸着胳膊,“啊呜,啊呜”地叫着。
肖燕瘪着嘴,看着胳膊上粘着口水的牙印,都快沁出血了,“妈妈,你生了个傻子,九个多月不会说话,就会流口水和咬人。”
愧疚地看了肖燕一眼,许兰凤把碗里的炖蛋喂了一勺到肖月嘴里,吃到甜甜的炖蛋,肖月冲着自己的姐姐眯着眼睛咯咯地笑。
“是没有你小时候聪明,现在不能打,罚了四千块钱呢!打坏了不划算,等她长大了,她再咬你,你就揍她。”
得到妈妈的保证,肖燕点点头,用食指点着妹妹的额头,放狠话,“我是姐姐,不能咬,再咬我就把你屁股打开花。以后去咬你的老公。”
回答她的依旧是“啊呜啊呜”声。
肖燕看着这个傻妹妹,叹了口气,问:“妈妈,我小时候咬人吗?”
“也咬的,长牙齿的时候就想磨牙,不过跟你说了以后,就不咬了。”
给肖月擦了下嘴巴,许兰凤有点发愁,这小丫头光长肉,不长脑袋,听不懂人话,确实没有大丫头小时候聪明。
“兰凤,你在棚子里吗?”陈美芳的声音从棚子外传来,肖燕赶紧跑出去,一看那个疯阿姨也在。
“美芳阿姨好,玉庆阿姨好!”乖乖得喊人,肖燕有点防备地站在门口。
“你们两个孕妇怎么过来了,都在铺水管呢,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许兰凤把人往棚子里招呼,肖燕随后跟着进来,小耳朵竖立着,两个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陈美芳和宋玉庆的肚子,转来转去。
这两人是在端午节隔天检查出来怀孕的。
那龙舟一骑绝尘划向了入江口,又碰到了铜头鱼群,翻了船,隔天早上才狼狈地回到了村里。
这两人跟着担心了一夜,第二天就病了,送到医院——怀孕了。
戴山直呼:“翻得好,翻得妙,翻得呱呱叫!”
从此,这十里八乡求子,又多了一则翻龙舟的传说。
“小燕,这个洋娃娃送给你。”宋玉庆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洋娃娃递给肖燕。
“这个给小月。”又拿出另一个给了肖月。
肖燕唇角上翘,说了声,“谢谢玉庆姨!”
疯阿姨有了自己的宝宝疯病就好了吧!
陈美芳揪了揪肖燕的麻花辫,说:“小燕,你山爷爷说今天六月六,圆圆不宜出门,你去我家陪陪她吧!”
“好哒!”肖燕放下洋娃娃,一溜烟跑了出去。
堂屋里,简小虎把搪瓷碗放在茶桌上,“小燕姐姐,我奶奶炒的焦面最好吃,你和圆圆尝一尝。”
力气最大的肖燕拎起热水瓶,就往里面倒开水,戴圆圆则捧着糖罐子放糖。
“一点点……糖够了……再加一点水……”
在简小虎的指挥下,三人顺利地泡好了有点稀的焦面甜汤,美滋滋地分享。
同一时刻,远在南泽镇,一处低矮的房屋茅厕一角,完全大变样的玄青子一个手势,三个暗影般的人在房屋的周围掐诀念咒,整个房屋就被天罗地网罩了起来。
房屋里布满了迷烟,围着饭桌吃饭的方志国、方老头、方老太瞬间倒在桌上,只有方志勤面目狰狞,眼睛布满红血丝,苦苦挣扎着,不停摇着手里的铃铛,企图往门外冲。
已经进屋的玄青子,几张符飞射出去,铃铛顿时炸裂,被寄生的方志勤“嗬嗬”两声,瘫倒在地,脸色泛青,身体干瘪,咽气了。
“检查一下没死的几个人……收拾一下现场……通知警察过来……”
埋伏了近两个月,玄青子和三个手下终于完成了任务。
摸着已经剃掉山羊胡的下巴,玄青子嘿嘿笑起来,升职加薪稳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有没有事?应该没有事吧!那么多宝贝呢……
三小只喝完焦面汤,又吃了好吃零食和水果,躺在竹床上直哼哼,午饭吃不下了。
“圆圆,你在抓痒吗?是不是有蚊子咬你?”简小虎看到戴圆圆一个劲儿地挠自己的皮肤,都红肿了。
“不知道,就很痒!”戴圆圆把两个手臂伸出来给肖燕看,“小燕,爷爷给我带了这个,手就很痒,脖子也很痒!”
“妈呀!”肖燕看了下她的脖子和手腕,“都红了,还有好多小疙瘩,怎么像那些外宾吃东西过敏的样子!”
“我知道!”简小虎眼睛一亮,“肯定是对这些东西过敏,要赶紧拿下来。”
肖燕深以为然,然后帮着她第一好的朋友暴力地把脖子和手上的三串五帝钱取了下来,简小虎已经送上了清凉油。
“这会儿不痒了吧?”
“不痒了!”
肖燕和简小虎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自己很聪明。
然而,戴圆圆脸一僵,捂着肚子说:“可我肚子疼,要上茅厕!”
“哎!”两人只好认命地去陪上厕所,“圆圆,你家什么时候装抽水马桶啊?”
捂着鼻子,简小虎和肖燕在茅厕门口拿把蒲扇挥来挥去。
蹲在木板上的戴圆圆,抓着木扶手,脑门上都是汗,“爷爷说自来水装好了就装抽水马桶。”
话还没说完,感觉胸口一热,脚下的木板断裂,人往后一倒,下一秒,便与那积淀了不知多少时日的“淳朴自然之物”来了个全方位、无死角的热烈拥抱。
一声闷响,粪花四溅。
“啊……小燕,救……”
“什么声音?”肖燕把头伸进茅厕一看,“啊……圆圆……”
只看到戴圆圆在那酱缸里浮沉,身上脸上都包浆了。
“小虎,圆圆掉进茅厕里了……”
寂静了三秒。
“救……救命……呕……”
仗义的肖燕英雄主义感爆棚,抓着墙上的木扶手,趴在木板上伸手去抓戴圆圆的手,“圆圆,你把手给我……”
简小虎也赶紧有样学样,趴在肖燕后面,死死抱住她的腰,组成了蹩脚的人链救援小队,“小燕姐姐,你手往前伸……”
肖燕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坑里,努力去够在“深渊”里扑腾的她第一好的朋友。
戴圆圆已经一轮游,顿时看到了希望,也拼命向上伸手……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个历史性时刻——肖燕因为用力过猛,加之脚下的水泥地被刚才溅出的“汤汤水水”润得滑不溜秋……
“哦!上帝啊!”
“妈呀!
伴随着二重奏般的惊呼,肖燕一个标准的倒栽葱,简小虎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力猛地一拽,也毫无悬念地,“噗通!”“噗通!”——前后脚追随肖燕而去。
“呕……yue ……呕……快爬……”
“呕……圆圆……用力……”
“呕……快点……上去了……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