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微的瞳孔微微收缩,全息投影在她面前展开数份加密文件:
「少爷,黑天鹅协议已启动。」她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精确感,「主办方将于 1800Gmt 发布声明,事故归因架构如下——
1主控塔撞击事故:地下 35kV 电缆绝缘层碳化(附 tuV 莱茵检测报告#7784)
2钍辐射痕量:解释为医疗车队锝-99m 同位素运输罐泄漏(伪造 IAEA 三级核材料运输许可)
312 名观众晕厥:归咎于群体性癔症叠加音响系统 19hz 次声波共振(已买通 3 位声学专家)
?19:30 完成 FIA 技术代表账户转账(瑞士匿名账户#x-2298)
?19:45 全息蜃景系统覆盖事故区(v3.4.7 版本光谱校准完成)
?20:00 媒体矩阵同步释放通稿(含转移视线的类固醇丑闻包)
「顾北的神经修复纳米单元送去了?」
「是的少爷。」
顾川的视线锁死在幽蓝的全息报告上,冷光切割着他雕塑般的侧脸:
「最终行动报告Δ】
?钍电池核心销毁率:91.3%(残余辐射半衰期 74 年)
?意识体回收:9\/13(4 段残存人格数据需量子打捞)
Δ伤亡代价:路栀(左臂神经熔毁)、秦轶(左腿胫骨粉碎性骨折)、顾北(海马体暂时损伤)。
但所有 F1 车手的生命监测仪上,兰法的控制信号永远消失了——除了某个冠军车手瞳孔深处,转瞬即逝的青铜卦象……
他的指尖悬停在颤动的能量场模拟图上方。三维投影中,由正四面体架构的「梅尔卡巴屠场」正在旋转——若未被阻止,这些幽灵模块将在颁奖台释放 12hz 神经脉冲,使十万人大脑皮层在 0.3 秒内集体过载,让整个赛场万人瞬间失能。
「我们只抢出 17 秒。」顾川的声线淬着液氦的寒意,攥紧的拳头指节暴突,「如果让那个能量场完成谐振……」
「风险概率已降至 0.073%,少爷。」昭微以绝对精准的弧度递出数据板。
「砰啷!」
顾川突然捏爆手中的全息存储器,纳米碎片如灰色雪崩从指缝倾泻:「四个遗失的意识体,就是四具活棺材。」转身时,落地窗倒映出他眼底沸腾的青铜色数据洪流,那些古老卦爻正在二进制深渊中明灭。
兰法秘密工厂·核心生产区
幽暗的穹顶之下,蓝紫色的冷光如鬼魅般流淌,映照着流水线上无数整齐排列的「幽灵模块」。它们静默矗立,如同陷入深度休眠的金属巨兽卵鞘,冰冷的表面下,暗金色的电子纹路如活物般脉动,闪烁着不祥的微芒。空气凝滞而沉重,高压电流的焦糊味与某种粘稠生物基液的腥甜气息相互绞缠,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金属甜腥。
蝰蛇如幽灵般穿行在这片冰冷的钢铁森林间。覆盖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掌抚过模块光滑的外壳,指尖下传来细微却穿透力极强的电流嗡鸣,仿佛在触摸着某种沉睡巨兽的血管脉络。一抹阴冷的弧度在他嘴角缓缓绽开,如同冰面裂开的缝隙——
「他们以为……摧毁了区区一颗钍电池,」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钝器刮擦着钢板,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就能掐灭这燎原的火种?」喉间滚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真是……天真得可笑。」
————
商曼漫搀着黎骁野赶到特护病房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整间病房宛如科幻片场的核心布景。路栀单膝跪在秦轶的轮椅前,左臂缠绕的神经织光绷带正流淌着不稳定的幽蓝色光纹。
半透明的绷带下,三级烧伤的伤口如同被凝固的熔岩,焦黑的裂痕深处,纳米修复光丝如活物般游走搏动,不时炸裂出细小的青色电芒。
秦轶陷在轮椅中,刚置换的钛合金膝关节被液态金属支架包裹。那些流动的纳米材料如同被禁锢的星河,闪烁着幽邃的蓝光,却在路栀靠近时应激性地收缩,激荡起一片细碎的光粒子涟漪。
「别怕。」路栀伸手轻抚那些流淌的光带,指尖传来温热的、生命般的搏动。随着她的触碰,支架表面倏然浮现出半透明的骨骼全息影像,断裂处标着刺目的猩红数字:【愈合度 15.3%】。
病房另一侧,这一切科技的缔造者顾北正瘫在病床上,脑神经过载的后遗症让他瞳孔失焦,却顽强地对着天花板竖起一根颤抖的中指,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量子力学和狼牙组织的祖宗十八代。
黎骁野僵在门框边,嘴角肌肉失控地抽搐了两下——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魔幻现实主义重症监护室:纳米星河在轮椅上流淌,烧伤伤口迸射着诡异电光,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瘫在床上进行着宇宙级的脏话输出。
他死死咬住腮帮子,憋笑憋得额角青筋暴跳,还是漏出一声短促的、被强行掐断的「噗嗤」。
秦轶眼皮未抬,冷冽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门口:「说。」
黎骁野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笑意:「车队技术总监奎恩·赛珀——人间蒸发,连根头发丝儿都没留下。」
秦轶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指关节骤然收紧,高强度合金发出细微的呻吟:「挑得一手好时机。」声音低沉如闷雷,「幽灵模块的源头?」
「兰法波尔多研发中心,」黎骁野调出平板上的光谱分析报告,「所有 EcU 都贴着 FIA 的烫金认证,表面干净得像教堂的圣杯。」
「表面。」秦轶的冷笑带着金属的寒意,「海城不过是个试验场,真正的蛇窟还藏在暗处。」
病床上,顾北猛地弹坐起来,瞳孔依旧涣散,声音却异常清晰锐利:「狼牙还在用活人当神经武器的靶子!但他们被神经锁卡住了脖子——缺了那把核心秘钥。」
病房陷入短暂的死寂,只有监护仪规律的电子滴答声敲打着神经。
「秘钥在哪?」路栀的手指下意识抚上颈间冰凉的铜钱。
轮椅发出轻微的伺服电机嗡鸣,秦轶的声音穿透寂静:「苏黎世银行,保险柜 qx-00。」
黎骁野挑眉:「所以他们永远解不开那把锁?」
「不,」秦轶的目光沉入深渊,「他们的冷冻库里冻着半枚铜钱和一截断指——他们知道方法,只是被我捷足先登了。」
路栀忽然从口袋掏出一样东西,古旧的金属在灯光下流淌着岁月的光泽。她将半枚带着温热的铜钱系上秦轶的脖颈:「『小政委』在针叶林雪堆里刨出来的。」她的指尖在他锁骨处的疤痕上短暂停留,「再弄丢,我就把你埋回去。」
商曼漫抱着手臂倚在窗边,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这么说,你们接下来就是活靶子?回京市吧,老爷子急得血压都上去了。」
「暂时不行。」秦轶的指腹摩挲着铜钱边缘冰冷的刻痕,「这边的事还没完。」
「栀栀,」商曼漫突然转向路栀,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别忘了下个月开学报到。」
秦轶的手指突然扣紧轮椅扶手,金属发出细微的变形声:「什么开学?」他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秦总~」商曼漫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幸灾乐祸的甜腻,「你家栀栀呀——不要你咯~」
路栀无奈地按住秦轶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老爷子安排我去慕尼黑工大,进修精密机械与能源系统。一年。」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病房里弥漫,只有窗外暴雨敲打玻璃的狂响。许久,秦轶喉结滚动,挤出一声低哑的:「也好。」他猛地转动轮椅,面朝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世界,声音沉入雨幕深处:「是时候……回去了。」
御璟园
钱西牵着 dd,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女子怀里抱着只毛茸茸的西高地幼犬。
两人已在别墅门口等候多时。连日奔波让钱西身心俱疲,「要看起来像流浪狗,但必须是纯种」——老板这个自相矛盾的要求曾让他几近抓狂。
然而,当车队缓缓驶入庭院,秦轶坐在轮椅上被推下车的身影映入眼帘时,钱西心头那点焦躁瞬间消散了。能这样平凡地活着,能继续为他们奔波操劳,已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路栀小跑过去,蹲下身,指尖温柔地抚过西高地潦草的毛发:「这是?」
「送你的,正好给 dd 作伴。」秦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路栀心头一颤,不过是她随口的解释,他竟一直记在心上。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钱西快步上前,难掩激动,「公司那边积压了不少事务,您看什么时候。」
「不行。」路栀不容置疑地打断,「他需要静养。」
秦轶看着路栀强势的侧脸,心头涌起一阵暖意。他轻咳一声:「这两天在家处理公务,紧急文件送过来就行。」目光转向陌生女子,「这位是?」
女子恭敬地欠身:「秦先生,路小姐,我是白家管家的女儿尤宁。夫人特意嘱咐我来照料二位。」
秦轶低头瞥了眼自己打着纳米支架的腿又飞快地扫过路栀,神色淡然:「知道了。」
钱西心领神会地接过轮椅扶手:「路小姐,我先送先生上楼休息,晚些时候把文件送来。」
「好。」路栀点头应下。进入卧室,她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个尤小姐…也要住在这里?」
秦轶唇角微扬,眼底掠过促狭:「栀栀是担心她妨碍我们..做些什么?」路栀耳尖瞬间染上绯红,却强作镇定地扬起下巴:「对啊,所以晚上记得洗干净等我,有惊喜哦~」
秦轶指了指自己腿上的支架,眼底闪过狡黠:「可能要劳烦栀栀亲自帮我洗了。」
路栀正想检查他之前的伤势,便爽快应下:「好啊!」
这干脆的回答反倒让秦轶微微一怔。未及反应,路栀已拿着医用防水胶带返回,动作利落地将自己整条手臂缠裹严实。
「来吧。」她眨眨眼,推着轮椅便向浴室走去。
浴室内,水汽氤氲。路栀纤细的手指一颗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秦轶出奇地配合,任由她摆布。当衬衣滑落,精壮的胸膛袒露,路栀的注意力却全然被那几道狰狞的伤疤攫住。
「别绷这么紧。」她指尖轻点他紧绷如石的腹肌,「我知道它们很..漂亮,但现在要放松。」
秦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
「恢复得不错。」路栀满意地抚过之前那狰狞的贯穿伤,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肌肤,「再养段时间,痕迹就淡了。」
「咔嗒」一声皮带扣轻响,让秦轶猛然回神。他低头看着路栀熟练地解开他的皮带,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等等...我自己来」
路栀晃了晃手中的防水胶带,「也不知道这个防不防水。」她目光指向那泛着冷光的纳米支架。
「防水等级 Ipx8。」他屈指轻弹支架表面,金属立刻模拟出鱼类黏液层的疏水特性,水珠如滚珠般滑落,不留痕迹。
「师兄果然妖孽。」路栀指尖轻点纳米支架,突然延展出几根细如发丝的光须,亲昵地缠绕上她的手腕。
「它们好像……特别喜欢你的样子?」
路栀眼尾轻扬,带着一丝狡黠的挑衅:「秦先生,来吧~」
秦轶无奈,扶着路栀的肩膀站起身,动作迟缓地褪下长裤。仅着平角内裤坐在浴室凳上时,这位向来运筹帷幄的商界天才耳根竟罕见地泛起薄红。
「秦先生也会害羞啊?」路栀笑着打趣,将浴巾和换洗衣物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先出去,一会儿再来帮你~」
直到浴室门关上,秦轶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耳尖,无奈地摇了摇头。
五分钟后,路栀换上一身轻便的运动服推开浴室门。氤氲的水汽中,秦轶正坐在椅子上擦拭湿发,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精瘦的腰间。
水珠顺着他乌黑的发梢滚落,在紧实的胸膛上蜿蜒出一道道晶莹的轨迹,最后没入浴巾边缘那片引人遐思的阴影。
路栀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心头默念清心咒。她走近,接过毛巾,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吹风机的暖风轻柔拂过发间,秦轶忽然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将脸埋在她温软的胸前。路栀嘴角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指尖温柔地穿梭在他的发间:「好啦~」她回抱住他,像哄孩子般轻拍他的后背,「先去吃饭?」
晚饭后,路栀推着秦轶来到电梯前,目光在客厅里搜寻着什么:「怎么不见尤宁?」
秦轶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我让她回去了。」
「那就好。」路栀明显松了口气,推着他平稳地滑入电梯厢内。
车库底层,冷光灯下,路栀将轮椅停在距 db5 五米开外的地方。她掀开防尘布的瞬间,秦轶的轮椅猛地前倾——那辆沉睡多年的阿斯顿马丁 db5 泛着青玉般的幽光,车身上流转的冷色调像是凝结了一层薄霜,在昏暗的车库里散发着朦胧的寒气。
「别急!」路栀一个箭步拦住轮椅,指向混凝土墙面上那道被激光蚀刻出的狼牙图腾。焦黑的纹路在墙面狰狞盘踞,空气中隐约飘散着淡淡的焦糊味。
路栀握着远程诊断终端站在车旁,心里发毛,她拍了拍车身小声嘟囔:「老伙计,给个面子。」
当 V12 引擎又一次轰鸣时,转速表指针疯狂摆动。路栀突然将掌心贴在化油器上,闭眼念诵《净天地神咒》。
奇异地,引擎渐渐平稳下来。她转头对秦轶眨眼:「你父亲开车习惯是不是总爱在 3000 转时突然收油?这引擎记住了他的肌肉记忆。」
路栀指着变速箱:「我无意中发现变速箱壳体内侧刻着微型符咒,是祈福用的。」她将平板举到秦轶眼前,放大那张特写照片——金属表面赫然刻着细如发丝的符咒纹路。
她推着轮椅转向工作台,指着冷冻仓:「油箱夹层里找到的,师兄扫描后说是类似 EdR 的黑匣子装置,你父亲在这辆车里藏了整个秘密宇宙。」
她拿过平板一划,那张刻着编码的齿轮照片出现在秦轶眼前,「这是拆变速箱发现的,像不像银行账户,还有这个」路栀递给秦轶一张照片,又从工具台的暗格里拈起一片泛着蓝光的微缩胶片:「都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像是怕惊醒了沉睡在胶片里的秘密。
秦轶的视线凝固在那张照片上。
路栀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一组组泛着冷光的数据图表。当那些精确到微米的损伤分析完全展现在秦轶眼前时,他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第三缸排气阀卡死...曲轴轴承位移 0.3mm...」秦轶的指尖悬在断裂螺栓的特写照片上方,那些螺旋状的疲劳纹路像一把把利刃,将他多年的猜测一点点剖开。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所以...这根本不是意外,对吗?」
路栀看见他握着平板的指节已经泛白。她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倾身向前,将这个颤抖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她的手掌贴在他后心处,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紊乱的心跳。
当秦轶的轮椅停在副驾旁,一枚袖扣突然从座椅缝隙滑出——正是当年他找到的那枚。路栀假装没看见他瞬间泛红的眼眶,转身去调收音机,老式磁带突然播放起披头士的《Yesterday》。
秦轶撑着轮椅扶手,路栀一个箭步上前,扶着秦轶,小心的进入副驾,路栀的手指刚碰到副驾的安全带,就发现了问题——金属扣环内侧刻着细小的符文,磨损严重却仍能辨认。
「这是...」 她指尖抚过那些纹路,「《北斗护身咒》?」
秦轶的呼吸微滞,伸手按下中控台的隐藏按钮。安全带「咔嗒」一声锁死时,整个车厢突然响起低沉的引擎脉动,像是沉睡的猛兽被唤醒。仪表盘亮起一行手写体小字:
「副驾专属:吾儿秦轶」
路栀怔住。这是秦父当年亲手改装的保护机制——唯有血脉相连者坐上这个位置,车辆才会完全解锁性能模式。
「栀栀……」秦轶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嗯……」她用一个单音节接住了他所有未竟的话语。
午夜,监控屏幕泛着幽幽蓝光。路栀的指尖不自觉地贴上冰冷的显示屏。
画面里,秦轶高大的身躯蜷在副驾驶座上,肩膀颤抖的弧度像一把钝刀,一下下磨着她的心口。
突然,车载收音机自行启动。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的旋律如水漫过车厢——这是 AI 系统首次自主行为。路栀猛地攥紧胸口衣料,那温柔歌声,酸涩了她的眼眶。老式扬声器传出的每个音符,都似穿越时空的触碰。
她注视着屏幕,恍惚看见一只透明的手,正轻轻拂过秦轶的发梢,将他无声坠落的泪珠,一一承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