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棠在仙盟后山被魔修掳走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仙盟总部掀起了滔天巨浪。
盟主宋逾白的未婚妻,在仙盟核心腹地被劫掠,这已不仅仅是打脸,更是对整个正道修真界的公然挑衅。
议事大殿内,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宋逾白端坐于主位之上,面容依旧俊雅,但那双总是蕴藏着温润笑意的眼眸,此刻却冰寒一片,仿佛酝酿着毁天灭地的风暴。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但那平静之下透出的森然怒意,却让殿内所有长老、执事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本座竟不知,” 宋逾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刺骨的冷意,“我仙盟总部,何时成了魔修可以来去自如的后花园?不仅来去自如,还能精准地找到本座未婚妻,将人劫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众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后山禁地,距离主殿不过数里之遥。一场化神级别的激斗,灵力魔气碰撞何等剧烈?为何竟无一人察觉?巡逻弟子何在?值守长老何在?难道我仙盟的预警机制,都形同虚设了吗?”
最后一句,已是带着雷霆之威,震得殿内灵灯都晃了几晃。
一片死寂中,负责巡防与阵法维护的周长老硬着头皮出列,脸色同样难看至极:“回禀盟主,属下是第一个察觉到后山异样灵力波动的,但等属下赶到时,林师侄已然不见踪影,只留下战斗痕迹。属下立刻去查了护宗大阵的运转记录……”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后怕:“发现后山附近区域的阵法,在事发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有过极其短暂、且非常隐蔽的人为关闭和重启的痕迹!并非强行破开,而是……而是拥有相应权限的人,主动打开的缺口!”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这意思就是说仙盟内部出了内奸!而且权限不低!
宋逾白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锁定在站在前列,一直沉默不语的副盟主常语身上。
“哦?” 宋逾白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常副盟主,负责后山区域阵法日常维护与权限管理的,似乎正是你麾下的执事堂。对此,你有何解释?”
常语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拱手道:“盟主明鉴,此事属下确实不知。或许是阵法年久失修,出现了些许纰漏,亦或是有精通阵法之人,以我等未知的手段潜入……”
“纰漏?未知手段?” 宋逾白打断他,缓缓从主位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常语面前,目光如炬,“那不如,常副盟主先解释一下,你身上这股试图用法力掩盖,却依旧没能完全祛除的魔修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常语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手腕却被宋逾白快如闪电般一把扣住。
“我……” 常语还想狡辩,但宋逾白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让他心神失守。
她知道,自己暴露了。
电光火石之间,常语那未被控制的左手猛地一翻,一柄造型精致小巧、却散发着不祥乌光、专门破护体灵光的弑仙匕首赫然在手,带着一股狠戾决绝的魔气,直刺宋逾白心口。
“宋逾白!你为什么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正眼看一下我?!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好!!” 常语的面容因嫉妒和心魔而扭曲,双目隐隐泛红,气息变得狂暴不稳,竟隐隐有当场堕魔的趋向。
她隐藏多年的嫉恨与不甘,在此刻彻底爆发。
“保护盟主!” 殿内众人惊呼,纷纷亮出兵器,但两人距离太近,变故又太过突然,一时间竟无人能插手。
然而,宋逾白似乎早有防备。
在常语出手的瞬间,他扣住常语手腕的手指骤然发力,浑厚精纯的灵力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入常语经脉,同时侧身微闪,另一只手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金光精准地击中匕首的侧面。
“铛!”一声脆响,弑仙匕首被弹飞出去,钉在大殿的柱子上,兀自颤鸣不止。
常语则被宋逾白那磅礴的灵力震得气血翻涌,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死死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在短短几息内便被镇压。
宋逾白看着被制伏后依旧满脸不甘、眼神混乱的常语,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沈星衍的手,竟然已经伸得如此之深,连仙盟副盟主都能被其蛊惑、渗透。
此事若传扬出去,对仙盟的威信将是何等打击?
他必须立刻采取行动,肃清内部,同时,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月棠。
而被掳走的林月棠,此刻正被囚禁在魔修聚集的险地——落风泽。
此地位于万瘴古林以北,终年阴风怒号,毒瘴弥漫,土地贫瘠,灵气稀薄而污浊,是正道修士绝不愿踏足之处。
出乎林月棠意料的是,沈星衍并未苛待她。
她被安置在一处相对干净的洞府内,虽然陈设简单,但一应生活用品俱全,甚至每日都有灵果珍馐供应,只是这些食物都沾染着淡淡的魔气,她无法食用。
洞府内有简单的隔绝阵法,阻挡了外界的污秽,但也彻底隔绝了她与外界灵气的沟通。
最让她无力的是,她的灵脉和金丹被沈星衍以强大的魔神之力彻底封印,此刻的她与凡人无异,连最基本的法术都无法施展。
沈星衍时常会来看她,眼神中带着一种偏执的占有欲。
“阿棠,你放心,你只能是我的。” 他抚摸着洞府内冰冷的石壁,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藏品,“我会对你好,比宋逾白对你更好。待我重塑天道,你便是与我共享永恒的魔后。”
林月棠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闭目养神,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这声“阿棠”叫得她胃里一阵翻涌。
她想起师尊江沐雪曾经的心声,骂沈星衍视女子如玩物,骂他是渣男。
此刻她深有体会,沈星衍看她的眼神,根本不像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欣赏一件品相不错,功能尚可的法宝,除了“好用”和“属于他”之外,毫无尊重与情感。
上辈子的自己,若真与他有所牵扯,那生活该是何等绝望?
难怪师尊拼死也要护着她,希望她不做任何人的附属菟丝花。
“阿棠,你我才是天注定的一双道侣啊。” 沈星衍见她不理,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道,“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站在众生之巅,俯瞰这万里山河,共享飞升永恒吗?”
林月棠在心中冷笑:不想,我只想你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但她不敢说出口,生怕激怒这个状态明显不稳定的疯子,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她只能在心底默默呼唤:宋逾白,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师兄,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
与此同时,远在万剑冢的楚祁晏,刚刚从一场与狂暴剑意的生死搏杀中脱离出来,正盘膝调息。
忽然,他佩戴在腰间的储物玉佩中,一枚特制的传讯玉简发出了微弱却急促的跳动。
是师妹林月棠的紧急联络信号。
他们师兄妹二人曾有过约定,无论身处何地,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互报平安,楚祁晏还会隔一段时间跟她说师尊在绘天阙内的状态。
他们制作了特殊的紧急阵法,即便灵力被封,只要尚有一丝神识能动,就能触发这最低限度的警报。
玉简跳动的方式,正是灵力被彻底封禁时才能触发的模式。
楚祁晏心中一沉,立刻停止调息,毫不犹豫地取出与宋逾白联络的玉简,将讯息传递过去。
片刻后,玉简传来回复。
当楚祁晏读取到宋逾白传来的关于林月棠在仙盟后山被沈星衍掳走的消息时,他周身原本因修炼而略显狂暴的剑气,瞬间变得冰冷而肃杀。
他缓缓站起身,望向落风泽的大致方向,眼中寒光凛冽。
沈星衍,你竟敢动我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