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祁晏有些窘迫地捧着丑得没法看的剑，郑重地递了过去，声音有些干涩，却无比认真：“师尊，弟子、弟子手艺粗糙，但这把剑还请师尊收下。”
江沐雪的目光落在剑上。那粗糙的剑身，斑驳的颜色，硌手的剑柄，怎么看都像是一堆垃圾拼凑的废铁。
Emmm……
十分想拒绝。
但看着楚祁晏殷切的目光，拒绝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算了，材料虽然不是什么十分珍贵的东西，手法也很粗糙，样子也丑得不可直视。
但好歹是被青莲妖火锻过，还有体质特殊的楚祁晏的血淬炼过，应该有某种特别的效果，姑且拿来用吧。
墨沧溟说的，凑合着用。
她沉默了片刻，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伸出了手。
当她的手握住那冰凉硌手的藤皮剑柄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楚祁晏气息的暖流，顺着剑柄流入她的掌心。
江沐雪面无表情地端详着：“手艺真差，这把丑剑姑且称之为赤煞吧。”
虽然被嫌弃了，但师尊肯收下，楚祁晏咧嘴笑了笑：“弟子以后定然好好练习炼器术，将来要给师尊锻造一把最好的道兵。”
道兵？
不错，很有志气。
“嗯。”江沐雪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收下了。
这么丑的剑收是收了，但用的话就再说吧。
没有什么强敌，尽量不要拿出手了吧，感觉会被嘲笑。
江沐雪打定主意，把赤煞往储物玉佩一塞，看向徒弟们说道：“休息吧，明天一早出发。”
第二天一早，师徒三人出发去黑沼城。
建立在巨大的沼泽边缘，某种上来说，也算地大物博。
因为原住居民不多，所以显得地大。
至于物博嘛，就要说它的植被，妖兽等了。有些灵草，妖兽在这种环境之中渐渐变异，种类就越来越多了。
各种奇装异服、气息驳杂的修士在其中穿梭，不知何时开始，黑沼城变成一个仙盟也懒得管理的地方，形成天然的黑市。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喧嚣和若有若无的杀意。堪称亡命徒的乐园，是销赃者的天堂，更是魔修钟爱之地。
不过，即使秩序混乱，也没有魔修敢直接占据此地。
因为这里有一个强大家族，南宫家族，家主南宫禁修为境界在化神期后期左右，传说是个以杀止杀的狠人，化神期敢硬刚炼虚、大乘强者。
江沐雪站在城门口不远处一片相对干燥的土丘上，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融入阴影。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沾染着泥点，脸色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刻意维持的苍白，元婴后期的威压被压缩到极致，只流露出金丹初期的波动，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完美符合一个在古林里搏命、带着收获急于出手的落魄散修形象。
她身后，楚祁晏和林月棠也完成了最后的伪装。
楚祁晏使用了墨沧溟给的敛息玉符，周身气息被压制到近乎于无，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劲装，腰间挂着那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赤炎拳套”，身后背着用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丑剑“赤煞”。
他努力板着脸，眼神却带着一丝初入险地的紧绷。
林月棠则遮掩了青木灵体那过于盎然的生机，小脸抹了点污泥，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布裙，背着那个装满普通毒草矿石的藤篓，看起来就像一个跟着长辈出来讨生活的怯懦小丫头。
只有那双偶尔扫过周围环境、带着好奇与警惕的大眼睛，透露出几分不凡。
“记住，”江沐雪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个徒弟，“我们现在是散修，我现在叫寒鸦、祁晏你的外号叫火石、月棠你叫青丫。黑沼城规则是弱肉强食。多看，少说，我们在外围捡了点别人不要的破烂。谁敢惹事，直接下死手，然后立刻遁走，明白吗？”
“我们打得过？”林月棠吃惊地看着自家师尊，怎么她说得那么轻松？给她一种自己并不是炼气期的错觉。
“别忘了，你们是金丹期影牙杀手都揍过的。”江沐雪淡淡说道，“愿意来这黑市的，境界平均在金丹以下。为师教给你们的身法还有你们平时的对战经验，应付他们足够了。”
“明白了，师尊！”两人低声应道，心弦瞬间绷紧。
好刺激，我的师尊让我一个炼气期揍金丹期。
“走。”江沐雪不再废话，当先走下土丘，汇入城门口那混杂的人流。
踏入黑沼城的瞬间，无数道或明或暗带着恶意的目光黏了上来。
有城门处懒散靠墙，眼神却锐利如鹰的守卫。
有街边摊位上假装吆喝，实则盯着过往行人储物袋的摊主，更有隐在阴暗巷口、如同毒蛇般窥伺的阴影。
“额……师尊，这里好可怕。”林月棠微微颤抖，下意识挽住江沐雪的手臂。
随后想起来师尊她不喜欢和接触，一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自己这样忽然亲昵挽手，师尊生气了怎么办？
林月棠僵住半天，抓住江沐雪手臂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江沐雪没有生气，任由她挽着。更令他们意外的是，师尊她好像挺开心的。
【咦，棠棠宝贝跟我挽手手了。太好啦，她不怕我。这段时间为了凹人设，老是冷着个脸，我都怕两个崽崽怕自己。】
林月棠：太好了，师尊没生气！她还喊我棠棠宝贝～
楚祁晏：崽崽……师尊啊，咱两世为人，实际上已经一百八十岁了！这种意义上，咱俩同岁。
江沐雪目不斜视，周身刻意流露带着阴冷煞气的金丹威压，如同无形的警告。
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触及这股气息时，大多都识趣地移开或收敛了几分。
街道两旁是各种简陋的摊位和店铺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且大多极具特色和视觉冲击力：沾着泥污的、年份不明的毒草；闪烁着诡异光芒的毒虫尸体或毒囊；各种被瘴气侵蚀、灵力斑驳的矿石；残缺不全、锈迹斑斑的法器碎片；甚至还有一些被关在笼子里、气息萎靡的低阶妖兽。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执声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劣质丹药的刺鼻气味和血腥味。
“新鲜出炉的‘蚀骨蚰’毒液，见血封喉！只要三块下品灵石一瓶。”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刚从腐骨潭捞出来的黑水玄铁，炼器的好材料，便宜卖了啊。”
“疗伤圣药百草续命膏，只要一块中品灵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林月棠瞥了一眼，那膏药色泽浑浊，气味刺鼻，根本就是普通草药加劣质金疮药混合的假货。
“收万瘴古林特产，高价收各种毒物、灵材、遗迹碎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一个笑容可掬、眼神却精明的胖子在路边吆喝。
林月棠：看我干嘛，我背篓里可没有便宜可以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