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孟姑姑要来三房的事,说到底其实也没影响到沈家什么。
沈老夫人和沈大爷知晓后也没说什么。
顶多沈大爷觉得有些可惜,倘若这孟姑姑是他的人就好了。
但他也知道,真要是他们送过去的人,那丫头恐怕也不会要。
王氏知道后,也没直接见她。
就像孟姑姑跟沈知意说的,她本就是自由身,每个月拿月钱做事,她那个工作甚至都不需要跟人对接什么,跟王氏简单说声就可以直接来三房了。
见王氏不肯见她,孟姑姑便在院子里给她磕了个头就直接走了,隔天她就直接搬进了三房,跟她的外甥女住在一起,今后直接为沈知意效忠。
对此。
王氏心中是何想法,谁都不知道。
她毕竟还不至于为了个下人就直接跟沈知意撕破脸皮,只是私下和沈宝扇说话的时候,难免愤愤不平,还有对沈宝扇的恨铁不成钢。
“我当初要你好好孝敬她,你非觉得她太严肃,不肯,不然她现在效忠的就是你了!”王氏说起这番话时,心里终归还是有些计较和埋怨的。
那本是她为了女儿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选。
当初光是跟其他府邸竞争让孟姑姑来家里教学,就花了她不少心力和银两。
本是想让她日后作为陪嫁嬷嬷陪着宝扇出阁,日后可以替宝扇出谋划策,哪想到她竟不肯,之后更是请辞说是已经没东西能教宝扇了。
王氏心里知道宝扇不喜欢孟姑姑,也不想真让女儿日日受她的冷脸和规矩束缚。
所以当时孟姑姑请辞,她也就没挽留什么,只是给人在沈府安了个差事。
毕竟是宫里出来的,说出去也总归对他们沈家而言有面子。
但人就是这样。
有些东西,大家都没有也就算了。
偏偏自己没有的东西,被讨厌的人抢了先,那就又不一样了。
所以才有了王氏此番对女儿的训斥。
沈宝扇听完后却有些想翻白眼。
她毕竟年纪还小,又自小被保护得太好,还是孩子心性,还不知道孟姑姑这样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助力,更不知道她的效忠有多难得。
“娘,不过就是个下人,您有必要这样吗?”她也有些不高兴了。
这阵子为着她娘的心情着想,许多事上她都尽可能忍了。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阵子的脾气,简直有些太好了。顶多就是在下人堆里发点脾气,都没跟她娘争吵过了。
偏偏她娘还总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说她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沈宝扇自然受不了。
王氏听她这么说,只觉女儿真是蠢笨得不行!
那怎么会只是一个下人!
若只是个下人,她当初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如今又何必如此气苦?
还想说教女儿,沈宝扇却先不满嘀咕起来。
“而且就算我当初真让她留在我身边又怎么样?难不成娘还会为了她跟杭家作对?”
“到时候别因此结了仇,反倒来祸害我了。”
她也是听了下人几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后忽然发觉室内静得非常,抬头看便见她娘正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沈宝扇虽然没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不对的,但看她娘这样,她也有些紧张起来。
“娘……”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辛辛苦苦替你筹谋,你居然和底下那群人一样看我!”王氏恼怒。
沈宝扇看她这样,也有些不高兴了。
“我又没说错,您本来就不会为了一个下人跟杭家不对付,杭家那样的身份,哪里是我们能对抗的。”
“也就沈知意那个蠢货仗着有信义侯撑腰,才敢这样做。”
见她娘还满眼冰冷看着她,沈宝扇也更加恼了。
“您总说替我筹谋替我筹谋,您都替我筹谋什么了?我原本不想嫁给庄慕年,你非要替我选了这门亲事,要我跟庄家人好好相处!”
“我好不容易跟庄家相处得不错,你跟爹又不要这门亲事了,之前庄家大张旗鼓送东西回来,我脸都要丢尽了!现在全城的小姐都觉得我贪慕虚荣,不要跟我玩了!这就是娘给我的筹谋?”
沈宝扇这阵子也委屈。
本来看沈知意比她好,她就已经一肚子不爽了。
但原本她还能赴宴跟人聊天,尤其是庄家那几位姐姐一向对她推心置腹,对她是极好的。
她虽然不喜欢庄慕年,但也的确生出过嫁进庄家不错的念头。
可因为爹娘的盘算,她算是彻底得罪她们了。
之前出门见到她们,她还想鼓起勇气跟她们打个招呼,她们不仅当做没看到她,还跟其他小姐阴阳怪气说有些人看着天真烂漫,其实就是个贪荣慕利的主,还跟别人说别跟她来往,免得日后被人当了登云梯都不知道。
她当时就被气哭跑回了家。
之后果然没有人再联系过她,更别提主动邀约她了。
可她念着她娘辛苦,不想跟她说这些事,她娘却总拿这些事来说她。
沈宝扇是当真被气得不行。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也不想跟她娘说了,也不顾她娘现在是个什么表情,沈宝扇抹了把眼泪就往外跑了。
“宝扇!”
王氏看到这一幕也变了脸,想追出去。
但沈宝扇早跑远了。
王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远,心里也不由一阵酸苦。
想想这阵子,丈夫跟她离心,儿子也攀着三房不理会她,如今就连女儿也跟她生了气。
“沈知意!”
王氏咬牙切齿,对沈知意的杀心也更浓了。
若不是这死丫头,他们一家岂会变成这样?
……
孟姑姑来三房的头一天,针对杭天的处置也下来了。
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位在百姓之中一向有清名却管教不了儿子的杭知府这次竟然真的没有徇私。
按照大梁律法。
杭天强抢民女,杖一百,流千里。
“那杭夫人这次竟然没阻拦?”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孟姑姑诧异道。
沈知意也感到意外。
但想到那日马车里,陆平章跟那杭知府的对话。
想来这次是那杭夫人的娘家,厉家也跟着出手了,才让她这次如此老实。
要不然光杭知府,怕是控制不住他那个妻子的。
毕竟当日杭天那番大逆不道的话要是真传出去的话,不仅杭家要出事,厉家也会跟着受牵连。
她没提这事,只是笑着说:“这祸害一除,日后宛平城中的女子都可以放心许多了。”
“回头我让小厨房今日多做些好吃的,大家都高高兴兴吃一顿,也算是庆祝除了那个祸害。”
众人听闻,自然都高兴。
只有秦思柔小声说道:“就是不知道那些被杭天拐进去的女子会被如何处置?”
说完,她也自觉自己想得太多了。
刚准备岔开这个话题,沈知意便沉吟道:“回头我让人去打听下。”
不过还没等沈知意去打听,就有杭家的下人来登门拜访了。
沈知意没亲自接见。
是孟姑姑领着茯苓出去见的人。
回来的时候,两人手上都提着不少东西。
彼时沈知意跟秦思柔正在屋中做药枕,沈知意做,秦思柔帮她打打下手。
她身上的毕竟都是些皮外伤,也就脸上的伤看着吓人一些,身上倒是还好。
本来沈知意是想让她彻底休息好了再做事。
她却不肯,觉得自己不做事在这里休息,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安。
孟姑姑也跟着说让她做。
沈知意便随她去了。
如今她跟着茯苓一样在她的身边伺候。
她读过书,沈知意便打算让她在身边做一些精细的活。
“杭家拿来的?”
看着那大包小包的,沈知意挑眉询问。
孟姑姑回:“不止,还有厉家从京城送来的礼物,说是给您压惊用的。”
“还说等您下次得空去京城的时候,定要好好接待您。”
沈知意便知她先前猜得没错,杭天这事,厉家果然插手了。
她没说什么,让茯苓和秦思柔去收拾东西。
孟姑姑过来给她斟茶的时候,和她说了她刚刚打听到的事情。
“奴婢刚刚跟杭家的下人打听了一下。”
“杭知府准备让人去征询那些女子的意见,若要留下的,杭家也会善待她们,若不肯留的,便拿笔钱离开,估计也就这两日的事情了。”
沈知意闻言思忖:“怕是都要走吧,毕竟杭夫人那个性格也不可能被拘束太久,到时候宝贝儿子出了事,她自然要冲人撒火。”
那些女子肯定首当其冲。
孟姑姑坐在一旁替她盘线:“也不一定,那些女子如今没了清白,也不知道家里肯不肯接受,若不肯,她们出去也只会受人议论,也是被逼着去死。”
沈知意蹙眉。
但也知道孟姑姑说的是实情。
不是每个父母都会爱护自己的女儿的。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过了会,忽然说:“我给我表姐写封信问问她看,他们的铺子里有没有能让她们做事的地方,若是有,她们要肯去,我便替她们引荐过去。”
若不肯去的,她也没办法了。
孟姑姑看着她感慨道:“姑娘心善。”
沈知意却不觉得自己心善,她只是如今有了些本事可以帮人罢了。
若还是从前那副样子,恐怕她也只能有心无力。
当天。
沈知意便给表姐阮心觅写了信,跟她说了这件事的情况。
阮心觅之前就听说她去杭府救人的事了。
收到她的信后更是直接表示,她会想法子安排,倘若她们肯来的话。
沈知意收到信后,自然高兴。
之后她联系那群女子,和她们说了这件事,有几个家中伶仃的女子直接跟着沈知意派去的人走了,其余但凡有家人还在的,都表示想回去先看看。
沈知意也理解,允诺她们若是之后想回来,可以直接去阮家的铺子,到时候会有人招待她们。
时日很快。
转眼便到下旬。
沈知意为陆平章做的药枕也终于做好了。
赶着一个没下雨又不算晒的晴天,沈知意拿着药枕和自己做的糕点,带着茯苓乘坐马车去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