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姑刚刚在外头,就听沧海说里头在做什么了。
两人的相处自然让这位从小照顾陆平章长大的妇人十分高兴,简直都想喜极而泣了,本想着不打扰他们在外面多等一会,没想到里头就先传来了声音。
燕姑也不敢耽搁他们就寝。
想着把这子孙饽饽送进去,看着夫人吃了,完成这最后一个流程,她就尽快退下不影响他们歇息了。
进去后看到侯爷坐在轮椅上,夫人则坐在侯爷身边。
年轻夫妻,两人离得很近。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幕,但燕姑看得还是忍不住想掉眼泪。
这大喜日子自然是不好哭的,燕姑强忍着,脸上笑容就没落下过的走过去给两人问好。
沈知意一向拿她当长辈一样敬重,自然不敢受她的礼,亲自起身伸手扶起她:“姑姑快起来。”
燕姑也没跟她客气,顺势起来后笑着跟沈知意说:“夫人坐。”
“厨房刚做好的,您尝尝看。”她跟沈知意说。
沈知意早知道流程,看着那一碗子孙饽饽自然不会说什么。
倒是陆平章。
他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流程,也没人跟他讲这么细过,加上他自己从前也没亲眼见别人成亲到这一步过,看着燕姑手里这碗看着像饺子又不像饺子的东西,陆平章不由皱眉道:“这饺子怎么没煮熟?”
沈知意正拿过汤勺要盛起来吃。
还没碰到子孙饽饽,便见陆平章已朝她伸手,作势要把这饺子重新还给燕姑,好像是打算让人去重新做一份的样子。
陆平章心里还在奇怪,燕姑平时做事这样仔细的一个人,怎么这次会犯这样的错误?饺子没熟都敢端上来给沈知意吃。
要不是他知道燕姑的为人,也知道她对沈知意的喜欢,陆平章都要以为她这是在给沈知意做规矩了。
没管是什么原因,陆平章还是跟燕姑吩咐道:“去重新做一份。”
他可不希望沈知意进门第一天就吃坏肚子,也不想她如此委曲求全,倒像是他们故意苛待她一样。
燕姑闻言,自然是一脸无奈:“我的侯爷,这就是这么吃的。”
陆平章皱眉。
他先是看了燕姑一眼,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又朝沈知意看去。
沈知意的手里还握着汤勺,悬而未落。
见陆平章看过来,知道他是在用眼神询问什么,她也连忙点了点头,附和着燕姑的话说道:“是这样的。”
陆平章不解。
但见二人言之凿凿,他放在碗沿边上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或许这只是他没见过的一种点心?
毕竟瞧着也的确不像是寻常的饺子。
不过很快,陆平章就知道这玩意为什么看着像生的了?因为他见沈知意吃了一口之后,燕姑便笑盈盈问她:“夫人,生不生?”
陆平章在这些方面显得有些过于贫瘠的大脑,突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样。
他依稀记得成亲的时候,好像是有个叫子孙饽饽的东西。
这的确不是什么饺子,而是用面粉做的一种点心,里面放着红枣、栗子、花生这些材料。
夹着生。
吃这个也是寓意着早生贵子,盼着血脉和传承。
这一想通,陆平章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被沈知意所牵引,尤其看到沈知意低头轻轻咬下一口之后,红着耳垂小声回道:“生。”
陆平章的视线更是直接胶在了沈知意的身上。
直到燕姑笑盈盈说好,沈知意忽然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陆平章还没来得及转开头移开视线,就见她忽然大声咳嗽起来。
估计是那夹着生的面团子黏在了她的喉咙里面,她这会咳得惊天动地,脸都咳红了。
陆平章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本能先伸手给人倒了茶,又下意识想去拍她的后背。
直到手快贴至她的后背,陆平章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真的放下去。
燕姑这会倒是也没注意到他的犹豫。
看小夫人咳成这样,她同样担心不已,她也没陆平章那么多想法,直接就先伸手轻轻拍起沈知意的后背,边拍边道:“夫人,先喝点茶,慢些喝,别急。”
她说完还责怪起自己,语气懊恼:“刚刚我该劝夫人别咽下的,这子孙饽饽还是太黏了一些。”
沈知意喝了水,就没那么难受了。
刚刚也就是猛的一下子跟陆平章对视,惊到了,才会这样咳嗽起来。
这会已经缓和下来了。
“没事,姑姑,我好了。”沈知意安慰燕姑,就是声音咳得有些哑。
“真好了?要不奴婢去喊府医过来给您看看?”燕姑还是不放心。
府里是有府医的。
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看起来也方便。
沈知意就是咳嗽下,自然用不着这样大的阵仗。
她再次婉拒了燕姑的好意。
燕姑只能看向陆平章。
陆平章知道她的意思:“知道了,她要有什么,我会让府医过来的。”
燕姑听完这才放下心来。
她没再打扰他们,拿着东西和他们告辞下去了。
沈知意见陆平章看着她,眉头微蹙,知道他也还在担心她有事,沈知意心中一暖,笑着安慰起他:“真没事。”
“侯爷快去洗漱吧,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了。”
她又跟陆平章说了句自己对婢女的安排:“我跟茯苓她们说了,平时不会让很多人出现在院中,夜里也不需要她们守夜。”
陆平章问她:“你方便?”
沈知意已经习惯了陆平章的言简意赅,点头道:“我平时在家里也不需要其他人守夜,习惯了。”
这是真话。
之前下人没这么多的时候,一个都是当做三个来用。
茯苓自小跟着她一起长大,沈知意待她就如亲姊妹一般,自然舍不得晚上还让她守夜。
便是如今有了秦思柔,沈知意晚上也是不让她们守夜的。
陆平章见她并未有勉强,这才点了点头。
他让沧海进来,先去了净室。
本是想着等他出来之后,再跟沈知意说下晚上睡觉的事。
没想到等他沐浴完毕,穿着黑色寝衣回来的时候,就见沈知意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被褥,放到里屋那架贵妃榻上去了。
那本就是燕姑专门为她准备的,落地罩内一架长长的贵妃榻,铺着锦缎做的软毡,落地罩内还挂着绸帘,十分雅致。
但燕姑的出发点,是想着她平时或许需要午憩或是休息,又不想换衣裳上床的时候可以用到。
没想到这直接被沈知意用作晚上睡觉的地方了。
沈知意倒是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她本来都想过晚上打地铺了,有个贵妃榻总比躺地上来得强。
何况这贵妃榻又长又大,足够两个人躺,和小床也差不了多少了。
沈知意很满意。
陆平章过来的时候,沈知意正好在给自己铺被褥,用的是自己从家里拿来的新被褥,也同样是大红色,绣着鸳鸯戏水。
听到轮椅的动静,她立刻扭过头。
本来是想跟陆平章说一声她今晚就在这睡了,却在看到陆平章此时的打扮时,目光下意识怔住了。
轮椅上的男人穿着虽然不算十分贴身,但也足够合身的黑色丝绸寝衣。
那是沈知意做的。
新婚当天,丈夫要穿妻子做的衣裳。
沈知意之前没想起这个,此时看到,不由脸热起来。
她偷偷看去,这算是她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了。
丝绸布料很软也很光滑,沈知意能感觉到陆平章的宽肩细腰,以及那微微隆起的胸膛,看着倒是很合身。
并非第一次知道陆平章的身材好。
早在两人之前相处的时候,沈知意就对他的身材有着真切地认知。
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着装,更贴身,更清晰,也……更私密了。
更不用说由她亲手做出来的衣裳,此时正穿在陆平章的身上。
这让沈知意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鼓噪了起来。
她想移开视线,却不知道为何没有移开,她看着陆平章的头发在沐浴后也没再梳起,这会散在他身后。
他平日束起头发的时候,看着持重成熟矜贵,让人不敢多看更不敢亲近,没想到头发放下的时候,竟好像年轻了几岁一般,看着矜贵依旧,却没那么成熟了。
沈知意此时的视线像是胶在他的身上一样,她感觉到就连陆平章的喉结好像都变得清晰起来了。
微微凸起的那处地方,让人很想用手勾勒比划一下这男女不同的地方。
不由自主地看,又在跟陆平章视线相交时,心慌意乱地先把视线收了回来。
沈知意的心跳得很快,就连原本打招呼的声音都变得瓮声瓮气起来。
“侯爷。”
她低着头小声喊人。
陆平章看看她通红的耳垂,就连那白玉做的脸上也开始冒起了红晕,他看看沈知意,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不知道她在脸红什么。
因为他穿上了她亲手做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