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雨渐渐大了起来，敲打着书店的玻璃窗，形成一片朦胧的水幕。店内愈发安静，只听得见雨声和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这种天气，通常不会有客人来。苏晚乐得清静，继续思考着如何应对陆沉渊那无孔不入的调查。线上探查风险太大，线下接触又步步惊心，她似乎陷入了被动。
就在她凝神思索时，店门被猛地推开，风铃发出一串急促的乱响。
叶蓁抱着一堆湿漉漉的购物袋冲了进来，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红晕。
“晚晚！快看我买了什么！”她顾不上擦雨水，献宝似的把一个纸袋塞到苏晚怀里。
苏晚被她的咋咋呼呼打断思绪，无奈地接过纸袋：“又乱买什么了？下这么大雨还往外跑。”她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条质感很好的真丝丝巾，图案优雅。
“给你的！”叶蓁眼睛亮晶晶的，“跟我那条战袍是绝配！下次跟陆总约会的时候戴！”
又来了。苏晚扶额：“蓁蓁，我跟陆总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怎么不是！”叶蓁打断她，凑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告诉你，我今天可是得到了‘内部消息’！”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什么内部消息？”
“就是我一个小姐妹，她男朋友在渊渟科技上班嘛！”叶蓁一脸“我可厉害了快夸我”的表情，“我旁敲侧击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她说陆总最近心情好像特别好！而且开会的时候居然走神了！他们公司都在传，陆总可能是……谈恋爱了！”
苏晚：“……”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看你看！时间点完全对得上！”叶蓁越说越兴奋，“就是从巴黎回来之后开始的！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谁？难道是因为秦特助吗？”
苏晚简直哭笑不得。陆沉渊心情好？走神？谈恋爱？她看到的只有深不见底的算计和冰冷的试探。这些传言，要么是空穴来风，要么就是陆沉渊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用以掩饰他真正的行动。
“蓁蓁，公司传言怎么能信？也许他只是最近项目顺利。”苏晚试图让她冷静。
“项目顺利能让他走神？骗鬼呢！”叶蓁根本不信，自顾自地规划起来，“总之，这条丝巾你必须收下！下次见面就戴！保证迷死他！对了，你最近有没有主动联系一下陆总？总不能老是等人家来找你吧？要适时地给予回应嘛！”
主动联系？苏晚头皮发麻。躲还来不及，还主动送上门？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而且他那么忙……”
“哎呀，借口！感谢他送的请柬和蛋糕啊！聊聊摄影展的观后感啊！多自然的理由！”叶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要是不好意思，手机给我，我帮你发！”
说着竟真的要来拿苏晚放在柜台上的手机。
苏晚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机抢回来攥在手里：“别闹！我自己来！”她的手机里虽然做了层层加密和伪装，但也难保没有一丝痕迹，绝不能让叶蓁胡乱操作。
“那你现在就发！”叶蓁叉着腰，瞪着她，“我看着你发！不然我就天天来念叨你！”
苏晚一个头两个大。被叶蓁这么胡搅蛮缠，她反而有点骑虎难下。如果不发，显得她过于忸怩反常，不符合她平时虽然被动但还算礼貌的人设。如果发……岂不是正中陆沉渊下怀？给他提供了继续互动的话柄？
看着叶蓁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苏晚无奈地叹了口气。
或许……发一条无关痛痒、符合普通社交礼仪的信息，反而能显得自己“坦荡”？
她犹豫着解锁手机，点开微信（工作号），找到陆沉渊的名字（他的微信头像是一片深空，昵称就是本名）。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之前慈善项目时几句简短的公事公办沟通。
她斟酌着用词，打出一行字：“陆总，晚上好。冒昧打扰。再次感谢您之前的请柬，展览很棒，受益匪浅。[微笑]”
语气客气、疏离，纯粹是礼貌性的感谢。
“不行不行！太官方了！像发给领导的！”叶蓁在一旁看着，立刻不满地叫道，“要带点个人感受！再加个表情包！”
苏晚：“……”
在叶蓁的“监督”下，她被迫删删改改，最终变成：“陆总晚上好，打扰了~再次谢谢您的请柬，我和朋友都看得特别开心！[可爱][图片]” 后面附了一张她在展览上拍的、并未包含任何人物和敏感信息的展品照片。
语气瞬间变得活泼甚至有点……撒娇的意味？还加了表情包！
苏晚看着这条即将发出的信息，感觉一阵恶寒。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完美！快发快发！”叶蓁催促道。
苏晚一咬牙，按下了发送键。
信息瞬间送达。
几乎就在下一秒，聊天框顶部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苏晚和叶蓁都愣住了。他回得这么快？
几秒钟后，陆沉渊的回复跳了出来：“苏小姐喜欢就好。[微笑] 照片拍得很专业。”
依旧是礼貌温和，但回复速度本身，就透露出不寻常的信号。他似乎一直在等着什么？
叶蓁已经激动地捂住了嘴，用气声说：“看！他秒回！他肯定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苏晚的心却沉了下去。这种及时的回应，更像是一种精准的反馈和掌控。他可能早就预料到她会联系他，甚至……叶蓁今天的这番“助攻”，是否也在他的计算之内？他是否连她身边人的反应都算计了进去？
这个男人的心思，深沉得可怕。
她定了定神，回复道：“陆总过奖了。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
试图结束对话。
然而陆沉渊的消息又很快过来：“不会打扰。刚处理完工作。苏小姐也早些休息，雨天路滑，注意安全。”
体贴，周到，无懈可击。
但苏晚却从这关怀中，读出了一丝监视的意味——他知道外面在下雨。
“晚安。”她匆匆回了最后两个字，立刻按熄了屏幕，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哇！好温柔啊！还让你注意安全！”叶蓁沉浸在甜蜜的幻想里，“晚晚，你信我，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苏晚看着窗外连绵的雨丝，心中一片冰凉。
有意思？或许吧。
但那绝不是男女之情的“意思”。
那是猎人对猎物，棋手对棋子的“意思”。
叶蓁的“神助攻”，或许无意中，将她推向了一个更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