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的天井里,暮色渐浓,最后一丝天光被高耸的院墙吞噬,只在青砖地上留下模糊的阴影。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苏晚手中那部普通手机屏幕发出的、冰冷而诡异的光晕,映照着她和陆沉渊同样凝重的脸庞。
图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金发女子,与资料中艾琳娜·科瓦尔斯基冷静睿智的面孔重叠,却又因年代的久远和拍摄角度的生活化而显得格外真实。照片背面的那行英文——“他留下的‘火种’,在‘遗忘图书馆’”——像一句咒语,在寂静中无声回荡。
“追踪到了吗?”苏晚的声音有些发紧,她将手机递给陆沉渊。
陆沉渊接过,手指在屏幕边缘的特定区域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一个隐藏的追踪程序。屏幕上代表信号源的箭头疯狂跳动,最终在一个模糊的跨国节点上溃散消失。“信号被多重加密和跳转,源头无法锁定。发送者是个高手,而且……非常了解我们的反追踪协议。”
他放下手机,目光锐利地看向苏晚:“这部手机的号码,除了你父母和叶蓁,还有谁知道?”
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飞速过滤:“没有了。连莫天擎都不知道这个号码。它是我……是我和过去那个平静生活最后的、最弱的联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个号码是她内心的一点私密角落,如今却被未知的力量轻易侵入,这让她感到一种赤裸裸的不安。
“时序圣殿?”她提出最直接的怀疑。
“有可能。用真实的线索布置陷阱,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但……”陆沉渊沉吟道,“这条信息的语气,不像挑衅,更像是一种……指引。‘他留下的火种’,这个‘他’,指向性太明确了,几乎可以肯定是指顾慎知。”
“如果是陷阱,他们何必多此一举?我们已经和他们正面冲突过,他们清楚我们在追查。”苏晚摩挲着那张泛黄的便签,荆棘沙漏的图案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也许是想将我们引向一个更便于他们掌控,或者能彻底解决我们的地方。”陆沉渊走到天井中央,环顾四周被暮色笼罩的屋檐,仿佛在确认这座安全屋是否依然安全。“‘遗忘图书馆’……你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苏晚摇头。她博览群书,对世界各地知名的、无名的图书馆都有所了解,但“遗忘图书馆”这个名字,在她的知识库里毫无痕迹。
“听起来不像一个官方或公共机构的名称。更像一个代号,或者……一个古老的、不为人知的私人藏馆。”她推测道。
就在这时,陆沉渊的加密通讯器发出极轻微的震动。他看了一眼,是“谛听”发来的紧急信息。
“说。”他按下接听键。
“老板,有新情况。”谛听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我们按照‘普罗米修斯之火’项目的线索,反向追查当年可能参与或知情的人员,发现了一个名字——林瀚,一位退休多年的老档案管理员,曾在我们国家某个涉密级别很高的历史文献档案馆工作。有间接证据表明,他可能在那个跨国项目启动初期,负责过一些外围的资料整理和协调工作。”
“地址。”陆沉渊言简意赅。
“已经发到你的终端。他住在城南的老干部疗养院,深居简出。但问题是……”谛听顿了顿,“就在半小时前,我们监测到有不明身份的人员在疗养院附近出现,行为模式像是侦察。对方很谨慎,我们的人差点跟丢。”
陆沉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时序圣殿的动作比我们想象中还快。他们也在找知情者灭口,或者……也在寻找‘遗忘图书馆’。”
他结束通讯,看向苏晚:“看来,我们不是唯一收到‘指引’的人。这条匿名信息,可能是一把双刃剑,既指向我们,也惊动了我们的敌人。”
苏晚握紧了拳头:“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这位林老先生。”
“没错。”陆沉渊迅速做出部署,“我会立刻安排人手加强对疗养院的监控和外围警戒。我们今晚就过去,但不能大张旗鼓。对方在暗处盯着,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接触他。”
他目光落在苏晚身上,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型:“苏晚,你需要扮演一个角色——一位受大学导师委托,前来拜访退休老专家,请教某些‘历史文献分类问题’的研究生。我会是你的司机兼助理。”
苏晚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这是一个看似寻常,又能合理接近目标的身份。她点了点头:“我明白。”
夜色彻底笼罩了四合院。苏晚回到房间,快速换上了一身更显知性、略带学生气的衬衫和长裤,将长发简单束起。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张曾经只与书本和咖啡为伴的脸上,如今刻下了疲惫、警惕,以及一丝不容退缩的坚毅。
她将顾慎知留下的便签和生物底片小心地收好,放入贴身的口袋。然后,她拿起桌上那把陆沉渊给她防身的、造型精巧但威力不容小觑的战术匕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其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
当她再次走出房间时,陆沉渊已经准备好了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等在门外。他看了苏晚一眼,对她瞬间进入角色的状态微微颔首。
“准备好了吗?”他拉开车门。
苏晚深吸一口气,坐进副驾驶。“走吧。”
车子无声地滑入京华市夜晚的车流之中。车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但车内两人却无暇欣赏。他们知道,疗养院里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可能掌握着通往下一个谜题的关键钥匙。而暗处,猎人与猎物角色未明的对手,也同样在向着同一个目标逼近。
今夜,注定无人能够安眠。那位名叫林瀚的老人,是会成为揭开谜题的曙光,还是下一场风暴来临前的……最后一位知情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