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部阴暗潮湿,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头顶不时有水滴落下,在寂静中发出清晰的回响。龙吟石散发的微弱蓝光,成为这无尽黑暗中最主要的指引。
通道蜿蜒向下,坡度很陡,空气越来越寒冷,带着一种陈腐和古老的气息。四周的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星辰、山脉、以及一些举行某种仪式的人形,风格与兽皮地图和“观测者”石屋附近的岩画一脉相承。
他们仿佛正行走在一条通往远古的隧道中。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加快脚步,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上面镶嵌着无数发出柔和白光的天然晶石,如同星空般照亮了整个洞窟。洞窟中央,有一个平静无波的地下湖,湖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寒气。湖边生长着一些散发着荧光的菌类和不知名的植物。
而在湖泊的对面,靠近岩壁的地方,有一座完全由岩石和木材搭建而成的、古朴简陋的石屋。
石屋前,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湖边的一块平坦巨石上,仿佛正在垂钓,又仿佛只是在静坐。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灰色布衣,头发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身形看起来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与整个洞窟融为一体的和谐感。
似乎感知到他们的到来,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饱经风霜却异常平和的脸庞,眼神深邃如同眼前的湖泊,仿佛能看穿人心,却又没有丝毫侵略性。
“观测者。”陆沉渊心中默念。他示意小队停下,自己独自一人,捧着龙吟石,缓缓走向湖泊对岸。
观测者的目光扫过陆沉渊,掠过他手中的龙吟石,最后落在了被“孤狼”背负着的、依旧昏迷的苏晚身上。
“能寻得‘龙吟’,奏响‘古韵’,穿过‘水镜之门’……”观测者开口了,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们,是有缘人,亦是被命运纠缠之人。”
陆沉渊在他面前站定,恭敬地行礼:“前辈,我们冒昧打扰,只为求救同伴。她为阻止‘归墟’降临,精神力枯竭,陷入沉眠。恳请前辈施以援手!”
观测者微微颔首:“‘钥匙’的持有者……我感知到了她体内力量的枯竭与‘沙漏’的沉寂。”他站起身,走到陆沉渊面前,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身体,“而你……付出了‘记忆’的代价。守门人恪守了他的职责。”
陆沉渊心中一凛,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状态。
“是。但只要能救她,代价无悔。”
观测者不置可否,目光再次转向苏晚:“唤醒她,并非不可能。但她的情况特殊,并非单纯的精神力耗尽,‘沙漏之瞳’的力量反噬,以及她自身强行超越极限,伤及了本源。”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可以尝试引导地脉生机,温养她的本源,但能否苏醒,何时苏醒,取决于她自身的意志。而且……”
观测者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沙漏之瞳’乃禁忌之物,它与‘归墟’的联系远超你们的想象。每一次使用,尤其是强行使用,都会加深这种联系,加速‘门’的不稳定。即便此次唤醒,未来若再次滥用,恐将彻底沉沦,化身新的‘引路人’。”
陆沉渊心中巨震。苏晚使用沙漏之瞳的力量,竟然有如此巨大的隐患!
“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吗?”
观测者沉默了片刻,望向洞顶的“星空”:“断绝联系,唯有彻底封印,或……毁去‘沙漏之瞳’。但前者需要付出巨大代价,后者……‘钥匙’崩毁,恐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或许会提前引来‘归墟’的注视。”
又是两难的选择!
“当务之急,是先唤醒她。”陆沉渊压下心中的纷乱,恳切道,“请前辈出手!”
观测者点了点头:“将她带至湖边。”
“孤狼”小心翼翼地将苏晚平放在湖边一块光滑的岩石上。观测者走到她身边,伸出双手,虚按在苏晚身体上方,口中开始吟唱起一段古老而悠扬的调子,与顾慎知录制的古调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复杂、深邃。
随着他的吟唱,洞窟穹顶的晶石光芒似乎更加明亮,地下湖的水面泛起柔和的波纹,一股浓郁而温和的、充满生机的能量从湖水中、从大地深处汇聚而来,如同温暖的流水般,缓缓注入苏晚体内。
苏晚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微弱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起来。
陆沉渊和“孤狼”紧张地看着,心中充满了希望。
吟唱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观测者收回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消耗不小。
“地脉生机已注入,她的本源损伤已初步稳定。剩下的,需要时间温养,以及她自身的求生意志。”观测者缓缓道,“她何时能醒,我也无法预估。或许下一刻,或许……很久。”
他看向陆沉渊:“你们可以在此暂住,此地能量充沛,对她恢复有益。但切记,不可喧哗,不可亵渎此地一草一木。”
“多谢前辈!”陆沉渊由衷地感谢。
观测者摆了摆手,目光再次变得悠远:“不必谢我。平衡已岌岌可危,时序圣殿不会善罢甘休。唤醒‘钥匙’,或许也是命运的一部分。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回到了石屋前,重新坐下,如同化作了另一块岩石,与这洞窟再次融为一体。
陆沉渊看着呼吸平稳、仿佛只是睡着的苏晚,心中百感交集。唤醒的希望就在眼前,但观测者关于“沙漏之瞳”的警告,如同新的巨石压上心头。
而且,苏晚……究竟何时才会醒来?
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的世界,时序圣殿,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