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军事法庭。
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冰冷的墙壁,森严的警卫,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面,陆景深拄着拐杖,身形挺拔如松。他的身旁,站着神情同样严肃的陈老。
他们静静地看着审讯室内,那个正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有恃无恐的、病态笑容的陆家大少爷——陆云峰。
“我再说一遍,”陆云峰对着面前气得脸色铁青的审讯官,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那姿态,不像是在接受审讯,更像是在自家的客厅里消磨时间,“南山的事情,跟我们陆家没有任何关系。”
“所有的军火交易,都是赵志军和他父亲,背着我们,私下里跟境外的毒枭勾结的。我们也是受害者,被他们蒙骗了。你们抓错了人。”
他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得干干净净,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恨得牙根痒痒。
“没有证据,你们就凭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账本,就想给我们定罪?”他身旁的二弟陆云海,也跟着阴阳怪气地附和道,眼神里充满了对法律的蔑视,“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力气吧。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查查那个早就跑到国外的替死鬼。”
他们笃定,只要咬死了不松口,只要那个负责接头的“替死鬼”还在境外,那这场叛国的大罪,就永远也扣不到他们的头上!
最多,也就是一个“失察”和“经济犯罪”的罪名。
死不了。
就在审讯陷入僵局,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连陈老都气得脸色发青的时候——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年轻的警卫员,快步走到陈老的身边,压低了声音,神情激动地汇报道:“首长!找到了!我们找到了一个关键证人!”
陈老和陆景深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骇人的精光!
“人呢?!”
“已经带过来了!就在隔壁!”
很快,一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看起来老实巴交、神情惶恐的中年男人,被带了进来。
他一看到陆景深,那双本还充满了惶恐和不安的眼睛里,瞬间就涌出了两行滚烫的热泪!
“陆……陆连长!”
他“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那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和……无尽的愧疚。
“你是……”陆景深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面熟的男人,眉头微微蹙起。
“连长!您不记得我了?我是……我是当年军区后勤处,管军火库的小张啊!”那男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当年……当年就是我,亲手把那批‘不存在’的军火,交到赵志军手上的!”
轰!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直直地劈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当年,赵志军拿着他父亲伪造的批条,深夜来提那批货。我觉得不对劲,因为那批货的编号,根本就不在我们的出库记录里!我本想上报,可赵志军他……他用我乡下老娘的命来威胁我!我没办法啊!”男人哭得泣不成声,“事后,他们就把我调离了京城,发配到了东北的一个林场。我……我一直不敢说,我怕……我怕他们杀了我全家……”
“但是,”他抬起头,那双本还懦弱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名为“良知”的光芒,“我听说了,陆家倒了!连长您也回来了!我就知道,我该站出来了!”
“我不能让您,和那些惨死的兄弟们,蒙冤啊!我不能让他们死了,还背着‘任务失败’的黑锅啊!”
说着,他便从自己鞋底的一个夹层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张被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早已泛黄的纸条!
“这是……这是当年那份出库单的存根!我偷偷藏下来的!上面,有赵志军的亲笔签名!还有他按的手印!”
铁证!
足以将陆云峰兄弟二人,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最致命的铁证!
“好!好!好!”陈老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双饱经风霜的老眼里,迸发出了骇人的、足以让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的雷霆之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了这份证据,我倒要看看,那两个畜生,还怎么狡辩!”
他立刻对着身旁的警卫员,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刻!派车!派两辆车!一前一后护送!把张同志,和这份证据,一起送到军事法庭!我要亲自审!我要让那两个畜生,和他们背后所有的人,血债血偿!”
……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复仇大戏即将落下帷幕的时候——
异变,陡生!
那辆载着关键证人小张和致命证据的吉普车,在行驶到距离军事法庭只有一个路口的时候——
一辆早就等候在路边的、满载着砂石的重型卡车,突然,毫无征兆地,像一头发了疯的钢铁猛兽,拉着刺耳的、疯狂的汽笛声,无视了红灯,猛地,朝着那辆正在正常行驶的小小的吉普车,狠狠地撞了过来!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吉普车,像一个脆弱的玩具,瞬间就被撞得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随即,轰然爆炸!
橘红色的火焰,混合着滚滚的浓烟,瞬间冲天而起,将半个天空,都映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当陆景深和陈老,心急如焚地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只有一片狼藉的、还在燃烧的残骸,和……一具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黑的尸体。
那份足以颠覆一切的、最关键的证据,也早已在那场大火中,化为了一捧黑色的灰烬。
证人,被灭口。
线索,彻底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