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嘶哑着嗓子追问,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不死心,指尖再次触碰屏幕,开始新一轮的答题。
物理、化学、生物……这些早已刻进骨子里的知识,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答得飞快,快到几乎要在光屏上留下一道道残影。
【请解答……】
【恭喜获得歌曲《少年》。】
【请问……】
【恭喜获得歌曲《你的答案》。】
……
光幕依旧我行我素,机械地出题、判断、发放奖励。
任凭凌落如何追问,它都像一块不会变通的顽石,不做任何解答。
终于,在获得第五首歌《勋章》后,凌落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
他盯着那块屏幕良久,失望地咬紧了嘴唇,一丝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
最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这是什么鬼东西,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治好他的手,让他重返实验室,他做什么都愿意。
......
另一边,急救室门前,故阳双眼泛着血丝,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刚刚那人,绝对是凌落,他等了四年的人,绝不会认错。
一个小时后,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故阳猛地冲上前,一把抓住医生的袖子,声音发颤:“医生,凌落他……他怎么样了?”
医生还没开口,大步向前要问情况的一个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就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你是?”男人的声音沉稳,带着久居上位的气场。
“我叫故阳,是凌落的朋友!”
那中年男人,唐恩民,听到这个名字后心里一动,他身旁的医生傅聪也愣了一下。
傅聪凑到唐恩民耳边低语:“唐老,我见过他。我和凌落在四九研究所时,曾经见过他的照片,凌落一直随身带着。”
唐恩民了然。
好家伙,原来这就是凌落进入研究院前的朋友。
他当初还调查过这个人,难怪刚刚就觉得他有点眼熟。
见两人没说话,故阳的心又悬了起来,急切地追问:“医生?”
“放心,死不了。”傅聪回过神,目光在故阳身上打量了一圈,八卦的心蠢蠢欲动。
故阳松了一口气:“我……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傅聪看向唐恩民,这事他做不了主。
唐恩民沉吟片刻:“稍等,我先问问他的家人。”
故阳连忙点头,就站在原地等着,一步也不敢挪动。
......
记忆宫殿里,凌落平复心情,将所有奖励梳理了一遍。
五首歌,分别是《好久不见》、《小幸运》、《少年》、《你的答案》、《勋章》,全部储存在一个U-盘里,可以随时取用。而那些乐理和乐器课程,则需要进入记忆宫殿的第六层,在对应的乐器旁才能激活学习。
搞明白这一切后,凌落闭上眼,意识回归现实。
“凌落!你他妈给我醒醒!”
那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再次响起。
真的是故阳。
那个记忆力永远都不好的家伙。
也是他进入研究院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的朋友。
“呜呜……凌落,你当初一声不吭就走了,你起来给我解释清楚好不好……你凭什么自杀,你醒醒……”
“你只要起来,我绝对不生气,真的,我发誓……”
故阳絮絮叨叨的,声音都哭劈了。
就在这时,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了。
没有刚醒的迷茫,也没有劫后余生的痛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凌落的目光,落在了满脸泪痕的故阳身上。
嘴唇翕动,发出了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
“别……哭……”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故阳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凌落!凌落你醒了!”
他通红着眼睛,手忙脚乱地想按铃,又觉得太慢:“你等等,我、我去叫医生!”
凌落刚想拦着他,却见故阳一个箭步便跑了出去,背影踉跄,像是怕晚一秒他就会消失。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目光转向旁边显示着各种数据的监护仪。
心率,血压,呼吸……
数字平稳跳动。
他真的又没死成。
没多久,故阳就带着傅聪大步走了进来。
各项检查做完,傅聪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又无奈的脸。
“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不过还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凌落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极浅的笑:“多谢了,傅聪。”
傅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少来这套,凌哥,我叫你哥了行不?就当我求你了,爱惜爱惜自己吧!你要是真在我手里出事,我连人民医院都待不下去,周老和唐老不得生撕了我!”
“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让你为难了。”
得了凌落这句不轻不重的应声,傅聪心里的火气才算消了点,又扭头叮嘱了故阳几句注意事项,这才带人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凌落和故阳两人,气氛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人都尴尬了一下。
凌落微微一笑,示意他:“你先说。”
“你……你还好吧。”故阳憋了半天,问了句废话。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这问的叫什么屁话!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能好到哪去?
“还好。”凌落的声音依旧沙哑,“这几年,你呢?”
故阳没回答,只是将凌落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遍,那眼神像是在清点零件,确认他是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
确认完毕,他才慢吞吞地回答:“我也……还行。”
说完,病房再次陷入沉默。
故阳看着凌落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还有那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心里积攒了四年的委屈和愤怒,混杂着后怕与狂喜,一起涌了上来。
他张了张嘴,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闷闷地挤出一句:“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粥?”
凌落看着他那副想发火又拼命憋着的样子,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活人的温度。
他轻轻摇了摇头。
故阳更气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生着闷气,嘴里小声嘀咕:“不饿?不饿是吧?行,你就当神仙,喝露水过日子吧!”
凌落看着他,忽然问:“故阳,你为什么还记得我。”
“什......什么意思?”故阳一愣,他当然记得凌落。
“没什么。”凌落似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帮我买点粥吧,有点饿了。”
故阳点头应了,嘱咐一句:“你先休息,我去带饭过来。”
凌落点点头,看着故阳走出去,他才难受的蜷缩成一团。
故阳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应该把他忘记,去迎接一个更好的生活的。
手上的颤抖越来越大,点滴的管子不停地晃动,
手臂连接着小脑的神经如同要被撕裂断开一般疼。
而另一边,故阳在导诊台刚好看到了傅聪医生。
“故阳?”傅聪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
“傅医生,你好。”故阳上前,打了声招呼:“傅医生,我想问问,凌落的手是怎么回事儿?”
傅聪一愣,这个属于机密。
但故阳是凌落得朋友,看凌落那么重视故阳的照片就能看出,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想了想,傅聪叹了一声,没说因为实验导致的间接性震颤,只说道:“我们从他以前就诊记录中发现,他从小就患有抑郁症,但是找不到病因,与先天性抑郁症又有些区别,这次割腕自杀导致手部血管受损严重,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最麻烦的是他的抑郁症,他虽然一直控制得很好,但这就像一个气球,万一哪天突然爆了,就会像今天这样。”
故阳心中一颤。
抑郁症?
从小就有!
可四年前,凌落嘴角永远含着温柔的笑意,即便他怎么闹,凌落永远是耐心十足的。
怎么可能有抑郁症?
傅聪似乎看出了故阳的疑惑。
其实他当初看到这个诊断记录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好几家三甲医院的诊断记录不会作假。
“我们建议是心理和药物一起治疗,不过......凌落并不配合,他似乎不愿意回想引起他这个病的原因。”
故阳喉咙有些堵,僵硬的点了点头,转身回去。
从小就开始生病,他一定很痛苦,对不对。
回到病房,故阳一眼就看到了满头大汗,挣扎着够一旁的水杯的凌落。
“我来,你别乱动。”
凌落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看到故阳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
“我点了外卖,送到导诊台就行。”故阳站在门口,眼神飘忽,就是不往凌落这边看,“我就不去了。”
“我没事,不用这样。”
“我知道你没事啊!”故阳像是没听懂他的话,自顾自地打断他,“不就是一时想不开吗,等想开了就好了!让你休息你就休息,哪来这么多话!”
凌落:“……”
很好,某人刚刚还说不生气的信用额度,瞬间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