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彬彬的舞台,和他本人一样,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芦笙前奏响起,西南山间的清风吹散了演播厅里残存的怅惘。
大屏幕上,层峦叠嶂的梯田从晨雾中醒来,苗家村寨的吊脚楼升起炊烟。
索彬彬穿着靛蓝色民族服饰,银饰在灯光下碎成一片光点。
他的声音像山泉,汩汩流出,唱阿哥阿妹的爱恋,唱丰收的歌谣,唱对故土的眷恋。
索彬彬用一首改编的民谣小调将一幅生机勃勃的画卷在观众眼前铺开。
后台,故阳靠着沙发,盯着大屏幕,那轻快的调子竟把他的嘴角也勾了起来。
一曲唱罢,掌声轰然响起,洗去了宣泄的沉重,只剩下纯粹的愉悦。
“我的肺都给洗干净了。”董雪兰笑着走上台,“听完你的歌,我现在就想订机票去黔州了。”
董雪兰刚说完请评委点评,评委席的巴梦抢过话筒。
“索彬彬,说实话,你是四强里,风格最稳的一个。”她毫不掩饰赞美,“你一直在唱你自己的东西。今天这首歌,赢在‘真诚’。你没为决赛炫技,只是把你家乡的音乐,用最舒服的方式唱给我们听。它像一道清爽的凉菜,跟在故阳那道浓烈的‘佛跳墙’后面,恰到好处,让人醒神。”
卓同宇点头:“你让我们看到流行音乐的另一种可能。编曲很聪明,保留了苗族音乐的核,又用合成器音色铺底,既有民族风情,又有流行潜质。很好。”
索彬彬在台上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个劲儿地鞠躬。
肖汝谦看着面前的笔记本:“其实,你在决赛唱这种歌很危险,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民族小调,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你其中用到了的民族乐器。
就像开头前奏响起,那是苗族的民族乐器芦笙,这种乐器全部使用竹子制作,声音呜咽,这种乐器其实很少在流行音乐中使用,甚至不是不用,而是,他们甚至比华夏传统乐器二胡、古筝更加冷门。“
“我觉得这首歌最大的意义就是,将民族的乐器,苗家小调带给观众,让他们更加重视这种属于我国的传统却不为人所知的东西。”
索彬彬闻言,眼中含着泪水。
谁都说,他们黔州偏僻、落后,可是现在的黔州早已经不复以前的样子了。
“谢谢肖老师。”
这首苗家小调他本就没打算拿名次。
毕竟凌老师的两首歌都在这个舞台,所以他放心大胆的将自己想唱的唱出来,这样就好。
没想到收到了各位老师的一致好评。
“好的,各位老师点评结束,请索彬彬后台稍坐休息。请各位评委老师和现场观众进行打分投票。”
索彬彬再次鞠了一躬,回到后台。
长舒一口气:“我的妈呀,总算完事儿了。阳子,哥哥我尽力了,能不能拿第三,就看陈梓轩那小子了。”
故阳递给他一瓶水:“唱得很好,你这次是超常发挥哦。”
“那是,”索彬彬拧开瓶盖猛灌一口,“我这叫灵魂净化,专治你们这种为情所困的。”
话音未落,舞台方向一声刺耳的吉他失真音效猛地划破空气,像一把电锯。
索彬彬手一抖,水洒了出来。“我靠?”
后台显示屏上,全场灯光瞬间被吞噬,几道猩红光束利刃般刺穿黑暗。
紧接着,鼓点如炮火密集轰炸。
一道追光砸下,陈梓轩一身黑色皮衣立在舞台中央,他身后的乐队成员甩着长发,画面充满攻击性。
“——啊!!!”
一声嘶吼从陈梓轩的喉咙里撕裂出来,要冲破人的天灵盖。
重金属,是能把人炸开的重金属摇滚。
后台的三个人,连同邵辉,全都钉在了原地。
索彬彬的嘴巴撑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这、这哥们儿是把录音棚拆了搬上来了吗?”
故阳满脸错愕。
他知道陈梓轩唱摇滚,却没想到是这么“重”的摇滚。
流行摇滚的框架被彻底碾碎,这声音要掀翻天花板,这是死亡金属。
歌词被兽性的咆哮吞没,无从分辨。
吉他手的手指在琴弦上疯狂抽搐,鼓手双踩的鼓点快成一挺加特林机枪,整个演播厅的地面都在震。
前几排的观众,表情从惊愕转为茫然,随即身体被那原始的暴力美学劫持,不受控制地跟着节奏甩头、尖叫。
直播间的弹幕在空白之后彻底引爆。
【?????我耳机炸了!!!】
【卧槽!陈梓轩你不是面瘫,你是哥斯拉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电视,我说我在做法事……】
【前面的净化灵魂,这个直接超度灵魂是吧?今晚的总决赛是什么魔幻走势?】
【爽!太他妈爽了!这才是摇滚!】
邵辉扶住额头,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都玩这么狠的吗?”
张明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判若两人的陈梓轩,眼神里有震惊,也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在燃烧。
一首歌的时间,漫长如一个世纪。
最后一个音符被斩断,全场陷入诡异的三秒死寂。
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尖叫与掌声,要掀翻整个场馆的屋顶。
陈梓轩站在一片狼藉的舞台上,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眼神却锐利如鹰。
董雪兰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走上台,感觉脚下的舞台还在发烫。
“我……我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跳。”她拍着胸口喘气,“陈梓轩,我收回说你‘内向’的话,你身体里住着一支军队!”
现场观众哄笑起来。
评委席的齐翰泽,原本就喜欢节奏型的音乐,此时他因为跟着一起摇摆,导致头发凌乱,他摘下耳机,揉着耳朵,表情哭笑不得。
“我当了三十年评委,第一次听歌有种被‘物理攻击’的感觉。陈梓轩,你很勇。在这样一个主流舞台,选这么极致的音乐,需要巨大的勇气。”他顿了顿,“但你的表演,说服了我。我感受到了那种力量,那种不妥协、不认输的愤怒。就连我坐在台下都被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