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退下。”
杜廓尔正要为自己辩解,眼角一瞥身后的亲卫,便抬手让他们退下。
虽然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忠心没有问题,但这种场合就不适合他们在场了。
斯维因没有阻止杜廓尔。
“斯维因将军,局势糜烂,岂能怪我杜廓尔一人?”
杜廓尔脸色难看,“我不是在为自己开脱,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若是战事失利皆在我杜廓尔之责,是我杜廓尔无能,那么我杜廓尔愿意就此自裁,以报辜负帝国辜负陛下的罪责。”
可问题是,杜廓尔觉得真不能怪他。
因为杜廓尔就不是诺克萨斯的主帅,他是诺克萨斯海军上将,压根就不擅长陆地战。
原先的主帅被艾瑞莉娅砍死了。
事实上,无论是处于战术还是无奈,艾瑞莉娅大多采取斩首战术,这样才能尽快赢下胜利。
而结果就是,诺克萨斯这边的将军都被砍死的没剩几个了。
诺克萨斯的主帅也从冲锋陷阵身先士卒慢慢转变为坐镇后方安心指挥了。
没办法,即便他们不怕死,但再死下去,就没几个能指挥的人了,群龙无首这仗还怎么打。
主帅一连换了许多,要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让杜廓尔接管这个位置,他可是海军上将,不是陆军上将。
所以杜廓尔才觉得自己很冤,一开始他就不是主帅,之前的战术方针也不是他定的。
他接手的时候,局势已经糜烂了,能稳住局势,没有扩大战败的影响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了。
结果斯维因一上来就要追究他的罪责,这让杜廓尔如何能接受。
刚才口中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也是在委婉向斯维因表达自己的不满。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之前的主帅战略方针有问题,局势也不能这么糟糕。
斯维因自然能听懂杜廓尔的潜台词。
“但现如今之前的主帅们都已经死了,而这场战事的失败需要有人负责。”
斯维因淡淡的说道。
杜廓尔的辩解没有问题,战事失利不能怪他。
但总要有人为这场战败负责,首先要追究的就是主帅无能,指挥不力的罪责。
可要追责的人已经死了,他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他就要背这个锅。
然而杜廓尔有些接受不了。
“我没有错,我没有罪。”
“自从加入军队以来,我一直兢兢业业,为帝国尽忠职守。”
“你不能这样,帝国不能这样对我!”
“我要回去见陛下!”
杜廓尔有些崩溃。
任谁尽心尽职结果得到的收获却是背锅都接受不了。
而且杜廓尔很明白,一旦他为这场战败负责,不仅仅只是一死那么简单,他的那些亲人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如果只是自己死他还能勉强接受,可还要搭上家人,这是杜廓尔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他参加军队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和家人的生活吗。
“陛下不会见你的。”斯维因平静的说。
“对了,斯维因,还有你,这场战争是你劝说陛下发动的,你也逃不了罪责。”
杜廓尔看向斯维因激动起来。
要说有一个最需要为这场战败负责的人,毫无疑问是斯维因。
如果不是斯维因极力劝说陛下向艾欧尼亚发动进攻的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当初就有很多人反对。
和第一次试探不同,在对艾欧尼亚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之后,很多明智的老将就看出了这场战事的不妥之处。
是斯维因说服了陛下,所以斯维因才是应该负责的那个人。
斯维因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他盯着杜廓尔,声音平淡无比:“你以为是我向陛下进献谗言,才会导致这场战事的发生?”
“如果我告诉你,不是我劝说陛下发动战争,而是陛下需要我劝说他发动战争呢。”
杜廓尔愣了一下,他不是蠢人,脑筋一转就听懂了斯维因的意思。
这场战争是陛下执意发动,而不是因为斯维因的劝说。
“所以……”杜廓尔的眼神剧烈的波动起来。
“你觉得这场战争的失利能让陛下来负责吗?”斯维因冷眼看着他。
杜廓尔手颤抖不止。
当然不会。
即便真的是陛下的错,但也不能是陛下的错。
陛下不会错,也不能错,否则对诺克萨斯就是一个打击。
错只能是他们这些臣子的错。
如果陛下没错的话,那就是斯维因的错。
可斯维因在诺克萨斯权势极大,深得陛下倚重,陛下会因此追究他的罪责吗?
同样不会。
所以会为这场战事失利负责,给诺克萨斯民众一个交代的,只有他们这些在前线指挥战事的将领。
想到这,杜廓尔手足冰冷。
他将一切都想通了。
“我没得选是吗?”杜廓尔涩声道。
斯维因没回答他。
“我可以为这次战败负责,但还请看在我这么多年来替帝国出生入死的份上,放过我的家人。”
杜廓尔声音颤抖不已。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选成了替罪羊,他反抗不了,只想能保全家人。
但斯维因仍旧没有开口。
这也让杜廓尔内心渐渐绝望起来。
呵呵,他为帝国尽心尽力,居然会是这个下场?
斯维因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落到这个下场吗?”
“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我无能?我不能带领士卒战胜敌人?”杜廓尔惨笑一声,“还是因为我不该接任这个主帅之位?”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种下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硬着头皮接过这个位置。
“都不是,因为你不是贵族,因为你是平民升上来。”
斯维因冷声道。
“杜廓尔,你要知道,前几个死去的主帅,他们的背后都是什么。”
“他们的背后是格兰斯家族、马拉特家族……”
“这些贵族在诺克萨斯的影响力有多大你知道吗?”
杜廓尔听后一脸震惊的看着斯维因,他知道这些人的背景,但他更震惊的是,斯维因现在说这些的意义。
斯维因没有理他继续说。
“就算战事失利是他们的罪责,但你觉得陛下能追究他们的责任吗?”
“他们已经死了,即便不死,也顶多革职在家,以后无法再参与帝国的核心决策。”
“你不会觉得,他们就算没死,帝国会杀了他们吧?”
“更何况追究他们背后的家族了,你觉得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