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锈林西缘的“鹰嘴崖”在暮春的辐射霞光中泛着暗红色，崖顶的星核岩被风蚀成尖锐的锯齿状，0.34Sv\/h的辐射让岩缝中生长的变异针叶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赵衡站在崖边一块突出的巨石上，黑色的风衣被山风掀起，露出里面嵌着星核钢片的黑色作战服。他的左手握着一具高倍望远镜，镜筒上的鹰徽在霞光中闪着冷光，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冰，死死盯着崖下三公里外的石磨村。
“电磁信号屏蔽依然有效。”副官林肃站在赵衡身后三步远的位置，手里捧着块便携式终端，屏幕上的信号强度条始终维持在红色警戒区，“石磨村的地热蒸汽浓度比昨日升高了12%，干扰了我们的‘鹰眼’无人机侦察，只能拍到模糊的轮廓——将军，需要派地面侦察兵抵近吗？”
赵衡没有回头，望远镜的视角缓缓扫过石磨村的村口防御工事：新添的星核岩滚石槽、缠绕着墨绿色藤蔓的荆棘丛、还有那些看似随意堆放却暗藏玄机的石板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像崖顶的风一样刮过林肃的耳膜：“三年前，苏明也是这样躲在里面，用那些土办法挡住了我们的‘净化者’先锋营。”他突然放下望远镜，手指向村中心那座巨大的石磨，“那里的地热能量反应异常强烈，林肃，你的终端能分析出具体来源吗？”
林肃的终端屏幕上，石磨位置的能量图谱呈现出不规则的脉冲状：“是‘星核泉眼’的特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但……但里面混杂着植物能量和一种未知的星核波动，像是……像是有人在人为引导能量流动——将军，会不会是那个半变异体陈静？苏明的笔记说她能操控星核能量。”
崖下的红锈林里传来轻微的机械运转声，是赵衡的“铁爪”机甲小队正在隐蔽待命。五台两米高的机甲呈扇形分布，哑光黑的外壳与红锈林的色调完美融合，肩部的电磁炮口微微抬起，瞄准着石磨村的方向。队长铁山通过通讯器汇报：“机甲能量储备97%，电磁炮预热完毕，等待将军命令——侦测到村口有活动目标，约十五人，携带简易武器，正在加固防御工事。”
赵衡的目光落在那些活动目标上，望远镜清晰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石磨村布衣的林野正指挥村民调整滚石槽的藤蔓牵引装置，他腰间的青铜刀在霞光中泛着淡青色的光。“看来我们的‘老朋友’恢复得不错。”赵衡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林肃注意到他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那个左腿受伤的狙击手呢？苏锐，他有没有出现在防御工事里？”
林肃调出无人机拍摄的模糊画面，用终端的增强功能放大村口角落：“在祠堂门口的石凳上坐着，左腿打着夹板，身边有个少年在给他递水——应该是苏锐，身形和武器特征都吻合。”他顿了顿，补充道，“医疗小队分析，他的胫骨骨折至少需要两周才能初步愈合，现在不具备战斗力。”
赵衡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笑声在空旷的崖顶显得格外刺耳：“两周？等我们攻破石磨村，他要么成为纤维母巢的养分，要么……成为73号那样的‘完美实验体’。”他转身走向崖边的通讯台，手指在加密频道上输入一串指令，“让铁山的机甲小队后撤五百米，进入‘静默待命’状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激活任何武器系统。”
林肃愣住了：“将军？我们的兵力是他们的十倍，电磁炮能轻易轰开那些石头工事……”
“你不懂。”赵衡的目光再次投向石磨村，这次落在了村西的蒸汽房方向，那里隐约可见几个身影在活动，“苏明在石磨村埋了‘东西’，三年前没能找到，现在……它可能已经被林野他们激活了。”他的终端突然弹出一条能量预警，石磨村的星核泉眼位置出现一次短暂的能量峰值，“看到了吗？那是‘启明核心’的能量特征，苏明果然把它藏在了这里。”
红锈林边缘的阴影里，七个穿着防化服的“净化者”实验体正趴在地上，他们的后颈都戴着黑色的控制项圈，眼睛里泛着麻木的红光。为首的71号实验体突然抽搐了一下，项圈上的指示灯变成黄色，他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手指死死抠着身下的泥土——石磨村方向传来的植物能量让他体内的融合纤维产生了共鸣。
“压制住71号。”赵衡的声音通过项圈通讯器传到每个实验体耳中，冰冷的电流瞬间通过71号的项圈，让他蜷缩成一团，“记住你们的任务：等我们吸引了石磨村的注意力，你们从东侧的‘腐叶沼’潜入，目标是村中心的石磨，找到并带回‘启明核心’碎片——活要见物，死要见尸。”
实验体们同时点头，动作整齐得像机器。71号的抽搐停止了，眼睛里的红光比之前更亮，他用指甲在地上划出个模糊的符号：像株藤蔓缠绕着星核石，那是绿藤部落的图腾，也是他残存记忆里唯一的温暖。
赵衡的终端收到了来自蚀骨涧基地的通讯：“将军，‘纤维母巢’的活性指数已经达到92%，随时可以启动‘净化仪式’——需要提前调动母巢的‘信使’部队配合吗？”
“不用。”赵衡的手指在终端上敲出回复，“石磨村的地热蒸汽会抑制纤维生物的活性，让铁爪小队先消耗他们的防御工事，等地热蒸汽浓度下降到安全值，再让信使部队进场——我要的是完整的核心碎片，不是一片废墟。”他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把‘星核刺激剂’给实验体们送去，让他们保持最佳状态。”
林肃看着那些被注射了刺激剂后肌肉暴涨的实验体，忍不住皱了皱眉：“将军，这些实验体的融合度还不稳定，高强度刺激可能导致细胞崩溃……”
“崩溃了就换一批。”赵衡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望远镜再次对准石磨村祠堂，“林肃，你说苏晴那个小丫头现在在做什么？她的感知力应该已经恢复了吧？毕竟是苏明最得意的‘作品’。”
石磨村的祠堂门口，苏晴正坐在石阶上，辐射绘图本摊在膝头，屏幕上的赵衡势力分布热图被红色的警戒圈标记得密密麻麻。她的后颈纤维痕迹亮得像条发光的丝带，目光越过红锈林，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鹰嘴崖上的那个黑色身影。“他们在观望。”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在热图的鹰嘴崖位置画了个圈，“爷爷的笔记说，赵衡最喜欢这样，在暗处评估猎物的挣扎，然后一击致命——林哥，他们的机甲部队藏在红锈林西侧，能量反应很隐蔽。”
林野顺着苏晴的目光望向鹰嘴崖，青铜刀的刀身在手中微微发烫：“他在等我们的地热蒸汽减弱。”他转身对正在加固工事的村民喊道，“把蒸汽导流槽再打开两个！让村口的蒸汽浓度保持在80%以上，别给他们的无人机任何机会！”
赵衡的望远镜捕捉到了石磨村村口突然变浓的蒸汽，嘴角的弧度更深了：“看来林野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他放下望远镜，对林肃说，“通知铁山，明天凌晨三点，发起第一波佯攻，目标是村口的滚石槽，注意控制力度，别真的突破进去——我要看看，他们的反应速度有多快。”
崖顶的霞光渐渐褪去，夜幕像块巨大的黑布笼罩下来。石磨村的星核油灯一盏盏亮起，在暮色中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晕，与崖顶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赵衡的终端屏幕上，石磨村的能量波动依然稳定，像个沉睡的巨兽，却又暗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
“将军，该回营地了。”林肃提醒道，“明天的佯攻需要您亲自坐镇指挥。”
赵衡最后看了一眼石磨村，目光在那座巨大的石磨上停留了很久，仿佛想透过蒸汽看到里面的秘密。他转身走向崖后的飞行器，黑色的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告诉铁山，佯攻时留活口，我要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特别是那个73号实验体——阿木，他是否还记得自己的编号？”
飞行器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升空，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轨迹。鹰嘴崖上只剩下林肃和几个卫兵，终端屏幕上的石磨村渐渐被夜色吞没，只剩下那些星核油灯的光点，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金。
红锈林里的铁爪机甲小队进入了静默状态，只有肩部的指示灯还在缓慢闪烁，像野兽的眼睛。实验体们蜷缩在阴影里，刺激剂的效果让他们浑身发烫，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等待着黎明时分的潜入命令。
石磨村的蒸汽还在缓缓升腾，将整个村落包裹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林野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青铜刀的光芒与星核油灯的光晕交织，他知道，鹰嘴崖上的那双眼睛并没有真正离开，赵衡的观望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真正的战斗，将在明天凌晨打响。
苏晴的辐射绘图本屏幕上，赵衡势力的热图没有任何移动，像凝固在红锈林里的血块。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鹰嘴崖的位置，后颈的纤维痕迹微微发烫：“他在等。”女孩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林野耳中，“爷爷的笔记说，赵衡的耐心总是和他的残忍成正比——林哥，我们的‘惊喜’准备好了吗？”
林野的目光投向村中心的石磨，那里的地热蒸汽比别处更浓，隐约可见阿木的绿色身影在忙碌：“阿木的‘捕兽藤’已经在腐叶沼布好了，陈静的电磁地雷也伪装完毕。”他握紧手中的青铜刀，刀身映出石磨村的点点灯火，“赵衡想看我们挣扎，那我们就给他演一场好戏——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夜渐深，石磨村的星核油灯陆续熄灭，只有村口的警戒灯还亮着，在蒸汽中泛着朦胧的光。鹰嘴崖的方向一片漆黑，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但林野知道，那片黑暗中，无数双眼睛正在远处观望，等待着进攻的信号。
黑夜，在石磨村的蒸汽与红锈林的黑暗对峙中缓缓流逝，赵衡的观望，像悬在石磨村头顶的一把剑，而剑落下的时刻，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