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谕彻底昏迷了过去。强行施展万剑归宗诛灭那人形黑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与力量,加上之前为三人疗伤的巨大消耗,他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终于被触发,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之中。
这一昏迷,便是整整五天。
五天时间,在这片紧邻生命禁区的荒芜之地,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墨渊、林清瑶和妍小妤三人,在凌谕布下的简易阵法庇护下,轮流守夜,全力恢复着自身的伤势。阵法之外,死寂的禁区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偶尔传来的能量异动都让三人心弦紧绷。
然而,最让他们揪心的,却是昏迷中的凌谕。
他静静地躺在铺着软垫的地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可就是这样深度昏迷的状态下,他的嘴唇却时常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起初,守在他身边的妍小妤以为他只是梦呓,并未在意。但很快,她就听清了那不断重复的两个字。
“小妤……”
声音很轻,带着昏迷特有的含糊,却异常执着。一声,又一声,仿佛不知疲倦。
第一天,这样的呼唤响了不下百次。妍小妤每次听到,心尖都像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她紧紧握住凌谕冰凉的手,一遍遍地低声回应:“我在,凌谕,我在这里。”可昏迷中的凌谕毫无反应,只是固执地重复着那个名字。
第二天,呼唤声依旧没有停歇。墨渊和林清瑶在调息的间隙也听到了。墨渊粗犷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他走到妍小妤身边,看着昏迷中依旧念着她名字的凌谕,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妍小妤的肩膀,瓮声瓮气地说:“弟妹,别担心,这小子命硬得很。”可他转身时,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铁汉柔情,莫过于此,昏迷之中,意识涣散,唯一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唯有她的名字。
林清瑶则默默坐在不远处,听着那一声声执着而温柔的呼唤,看着妍小妤寸步不离、眼窝深陷的憔悴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羡慕。是怎样的深情,才能让一个人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依旧本能地呼唤着对方?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正在警惕巡视的墨渊宽阔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微澜。
第三天,第四天……呼唤声从未间断。有时急促,仿佛在梦中遇到了危险,急切地想要确认她的安全;有时微弱,如同疲惫至极时的喃喃低语;有时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和依赖。妍小妤从一开始的心疼,渐渐变得麻木,最后,那每一声呼唤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她的心上,将那份担忧、恐惧和深深的爱意锤炼得更加坚韧。她几乎不眠不休地守着他,用湿布轻轻擦拭他干裂的嘴唇,握着他的手,将自己的微薄的灵力缓缓渡入他体内,尽管如同石沉大海,但她依旧固执地做着。
墨渊和林清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墨渊巡视得更勤了,猎来的食物和水总是最先递给妍小妤,虽然他不善言辞,但那无声的关怀却格外厚重。林清瑶则默默承担了更多的杂务,尽量让妍小妤能专心守护凌谕。他们看着这对生死相依的恋人,心中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凌谕的强大与担当,他们早已见识,但此刻,他昏迷中展现出的极致柔情,却更让人心折。而妍小妤的不离不弃,也让他们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相伴。
第五天,黄昏再次降临。凌谕的呼唤声似乎比前几日稀疏了一些,但依旧执着。妍小妤靠坐在他身边,疲惫地将额头轻轻抵在他的手背上,连日来的担忧和守护让她几乎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凌谕的睫毛忽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妍小妤猛地抬起头,屏住呼吸。
只见凌谕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缓缓转动,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努力挣脱黑暗的束缚。他干裂的嘴唇再次张开,这一次,那声呼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小妤……”
妍小妤的眼泪瞬间涌出,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地回应:“我在!凌谕,我在这里!你醒醒!”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凌谕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沉重的眼皮挣扎了数次,终于,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带着初醒的迷茫和虚弱,但当他模糊的视线聚焦到眼前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时,瞬间变得清晰而温柔。
“小妤……”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如释重负的安心,“你……没事就好。”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妍小妤的泪水决堤而下。这五天,上千声的呼唤,无尽的担忧,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泣不成声。
墨渊和林清瑶听到动静,立刻围了过来。看到凌谕苏醒,两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
凌谕轻轻拍着妍小妤的后背,安抚着她,目光则看向墨渊和林清瑶,微微颔首,声音依旧虚弱:“辛苦你们了。”
墨渊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胸膛:“嘿!你小子可算醒了!差点没把弟妹急死!”林清瑶也柔声道:“前辈醒来就好。”
凌谕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和依旧刺痛的神魂,心知这次损耗极大,没有十天半月的静养难以恢复。但看着身边安然无恙的三人,尤其是怀中哭得像个孩子的妍小妤,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昏迷五昼,千声唤名。这无声的守护与执着的呼唤,早已超越了言语,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深刻的烙印。经此一劫,四人之间的羁绊,已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