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阁主殿,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星尘阁宗主,一位身着星纹道袍、面容清癯的老者,此刻正襟危坐于主位之上。他看似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额角细密的汗珠,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凌谕牵着妍小妤的手,缓步踏入大殿。墨渊、林清瑶紧随其后,影谕则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阴影角落。凌谕的气息已然收敛,但那历经杀伐、执掌生死的界主威仪,却如同无形的光环,让殿内所有长老都感到呼吸不畅。
妍小妤微微低着头,冰蓝色的长发垂落,遮掩了她些许不安的神情。她能感觉到凌谕掌心传来的坚定力量,也明白他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心中既有暖流涌动,也有一丝对宗门未来的担忧。
“凌谕前辈大驾光临,星尘阁蓬荜生辉。”宗主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起身拱手行礼。殿内其余长老也纷纷起身,神色恭敬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
凌谕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宗主身上,开门见山:“宗主不必多礼。凌某今日前来,是为小妤之事。”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凌谕将妍小妤轻轻向前带了一步,继续道:“小妤与贵宗缘分不浅,承蒙关照多年。如今她既已归来,凌某希望,她在星尘阁能有一个……配得上她身份和资质的职位。”
他话语稍顿,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大殿穹顶雕刻的星辰轨迹,指尖无意识地在身旁的玉质扶手上一敲。
咚!
一声轻响,并不响亮,却如同敲在所有人心头!那坚逾精钢的万年寒玉扶手,竟在凌谕指尖轻触之下,无声无息地蔓延开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一股寒意瞬间从所有长老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这绝非请求!这是……警告!是最后通牒!
配得上她身份和资质的职位?妍小妤如今是界主道侣,其自身冰极之心觉醒,实力也已臻化神后期,更与这尊杀神关系匪浅!星尘阁内,还有什么职位能“配得上”?寻常长老?恐怕连副宗主之位都显得局促!
宗主脸色微白,强自镇定道:“前辈所言极是。妍师……妍仙子天资卓绝,与本宗渊源深厚,理应重用。只是……不知前辈觉得,何种职位较为合适?”他将皮球踢回给凌谕,手心已全是冷汗。
凌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令人心寒的弧度,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星尘阁传承不易,在此乱世立足,更需上下齐心,强者为尊。”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仿佛在评估着什么,“凌某观贵宗气象,虽底蕴犹存,却似少了一股……锐意进取之气。长此以往,恐难在王权星立足。”
这话语中的暗示,已经近乎赤裸!
一位脾气略显火爆的长老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宗主用眼神死死按住。
凌谕仿佛没有看到下方的小动作,继续淡淡道:“小妤心地纯善,念旧情,对星尘阁亦有归属之感。若她能在此处有一席之地,得宗门鼎力支持,他日星尘阁若有危难,凌某……或可看在道侣情分上,略尽绵薄之力。”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漠然:“当然,若贵宗觉得为难,觉得小妤不堪此任,或是……另有考量。凌某亦可携她离去,另寻一处清净之地。只是届时,星尘阁是兴是衰,便与凌某……再无瓜葛了。”
“再无瓜葛”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所有人心胆俱裂!这意味着,失去的不仅是一位潜力无限的弟子和一位界主可能的庇护,更可能……迎来一位界主的怒火!以凌谕先前展现的杀伐果断,若星尘阁今日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口中的“另寻清净之地”,会不会就是……踏平星尘阁,以血重铸秩序,再让妍小妤成为新秩序的掌控者?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空气仿佛凝固了。
宗主额头上的汗珠终于滑落,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缓缓站起身,对着凌谕深深一揖:“前辈金玉良言,振聋发聩!妍仙子乃人中龙凤,德才兼备,更是与本宗气运相连!老夫与诸位长老商议,一致认为,当奉妍仙子为星尘阁副宗主,掌星辰殿,统辖宗门资源调配、弟子历练诸事,地位尊崇,仅次宗主!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副宗主!星辰殿!这几乎是除了宗主之位外,最具实权的位置!星尘阁这是将未来的宗门命脉,交到了妍小妤手中!也等于是,间接绑上了凌谕这艘恐怖的战船!
凌谕闻言,脸上并无喜色,只是淡淡地看了宗主一眼,点了点头:“可。”
一个字,尘埃落定。
他转向身旁的妍小妤,冰冷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轻声道:“小妤,以后你便是星尘阁的副宗主了。好好做,若有不开眼的人或事,告诉我。”
这话,是说给妍小妤听的,更是说给殿内所有人听的——妍小妤的身后,站着他凌谕!
妍小妤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凌谕强势维护的感动,也有对肩上重担的忐忑,最终化为坚定的眼神。她对着宗主和诸位长老盈盈一礼:“小妤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宗门与……凌谕所托。”
宗主和长老们连忙还礼,心中五味杂陈。星尘阁的天,从今日起,彻底变了。
凌谕不再多言,牵着妍小妤的手,转身向殿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记住今日之诺。护她,便是护你星尘阁道统。若有违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骤然降临、让整个大殿温度骤降的凛冽杀意,已说明了一切。
望着凌谕等人离去的背影,星尘阁宗主瘫坐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知道,从今天起,星尘阁的兴衰,将与那位杀神和他的道侣,紧密地捆绑在一起。是福是祸,唯有天知。
而殿外,阳光正好。凌谕侧头看着身旁女子微红的侧脸,紧握她的手,低声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谁也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妍小妤依偎着他,轻轻“嗯”了一声,心中被巨大的安全感填满。她知道,凌谕用他的方式,为她铺平了道路,也为他们的未来,争取了一片立足之地。
至于可能到来的风雨?有他在身边,她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