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瑶的话语如同淬冰的利剑，刺穿了妍小妤最后一丝侥幸。她瘫软在冰莲怀中，冰蓝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凌谕，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耳边反复回响着“精血为引”、“损耗过度”、“伤及生命本源”这些字眼，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将她砸得粉碎。
悔恨、自责、心痛、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她淹没。是她！都是因为她！因为她那句失控的质问，因为她那自以为是的委屈和不满，逼得他铤而走险，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只为换来一枚可能治愈她的丹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无意识地重复着，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麻木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她看着凌谕苍白如纸的脸，看着他嘴角残留的刺眼金痕，看着他即使昏迷也紧蹙的眉头，仿佛能感受到他炼药时所承受的极致痛苦与煎熬。
就在这时，林清瑶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只被妍小妤无意识攥得死紧的玉瓶上。瓶中的“九转混沌还源丹”静静躺着，混沌色的丹体流转着温润的光华，散发着磅礴的生机，与凌谕此刻的死寂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林清瑶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敬佩，更有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对失魂落魄的妍小妤说道：“小妤……凌谕前辈此番损耗的，是蕴含混沌本源的精血，伤及的是生命根基。他已是仙王之尊，其本源之浩瀚与玄奥，远非我等所能想象，寻常的疗伤圣药、乃至宗门秘法，对此等伤势……恐怕……皆是徒劳。”
妍小妤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燃起一丝绝望中的微光，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清瑶姐姐！那……那该怎么办？难道……难道就没办法救他了吗？！”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林清瑶沉默了片刻，目光缓缓移向妍小妤手中的玉瓶，眼神变得无比凝重，她一字一顿，艰难地开口：“除非……”
两个字，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妍小妤几乎彻底黑暗的心田！
除非……这枚丹药！
妍小妤浑身剧震，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住手中的玉瓶！是啊！这枚丹药！这枚凌谕耗尽心血、甚至不惜以命相搏炼制出来的丹药！它蕴含着他最本源的混沌之力与磅礴生机，更是专门为了弥补本源、逆转生死而炼制的逆天神丹！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救凌谕，那必定是它无疑！
一瞬间的明悟，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妍小妤像是被注入了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冰莲怀中挣扎起身，扑到凌谕身边。她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拔开玉瓶的塞子，顿时，那股令人心旷神怡、仿佛能起死回生的丹香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
“对……对！这丹药！这本就是他的丹药！是用他的血炼成的！如果有用，那一定……一定能救他！”妍小妤语无伦次地说着，冰蓝色的眼眸中爆发出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希望之光。她小心翼翼地倒出那枚龙眼大小、混沌色光华流转的“九转混沌还源丹”，丹药在她掌心微微震颤，仿佛有生命一般。
她俯下身，一手轻轻捏开凌谕冰冷苍白的嘴唇，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蕴含着无限生机的丹药，朝着他的唇边送去。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他吃下去！只要吃下去，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然而——
就在那枚丹药即将触碰到凌谕唇瓣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猛地从凌谕体内传出！一道混沌色的光晕，如同最坚固的屏障，骤然自他体表浮现！光晕流转，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拒绝外力的……强大意志！
妍小妤手中的丹药，仿佛撞在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墙壁上！任凭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再推进分毫！那枚丹药，就那么诡异地……悬浮在凌谕唇前半寸之处，再也无法靠近！
“怎么回事？！”妍小妤愣住了，随即更加用力，甚至动用了微末的仙力，想要强行将丹药送入凌谕口中。可那混沌光晕稳如磐石，将她所有的力量都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让我来试试！”墨渊见状，眉头紧锁，上前一步，运起磅礴的圣力，试图帮助妍小妤。然而，当他的力量触碰到那混沌光晕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瞬间吞噬、消弭，根本无法撼动分毫！那光晕中蕴含的，是凌谕仙王本源的力量与意志！
“这……这是……”妍小妤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送入的丹药，又看看昏迷不醒的凌谕，急得眼泪再次涌出，绝望地喊道：“谕！你张嘴啊！吃下去！吃下去你就会好的！求求你！张嘴啊！”
可凌谕依旧毫无反应，只有那层混沌光晕，忠实地守护着他，拒绝着一切。
一旁，林清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妍小妤徒劳的努力，看着那枚被阻隔的丹药，又看了看凌谕即便昏迷也依旧紧蹙的眉头，仿佛明白了什么。她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惜与……一丝了然于胸的悲凉。
她走上前，轻轻按住妍小妤因绝望和用力而颤抖的肩膀，声音沙哑而沉重：“小妤……停下吧。没用的。”
妍小妤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为什么？！清瑶姐姐！为什么不行？！”
林清瑶指着凌谕体表那层混沌光晕，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你看这层护体仙光……这并非他昏迷后的自发护主，而是……一道他早已设下的、融入了自身本源意志的……禁制！”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凌谕前辈……他恐怕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炼制此丹，目的唯有一个——为你疗伤。他深知你的性子，若他因炼丹而倒下，你定会不惜一切将丹药用在他身上。所以……他早在炼丹之时，或许……就在这丹药成型之际，亦或是在自己体内，种下了这道绝对的禁制——拒绝此丹入他之口！”
“他这是……宁可自己身死道消，也绝不允许……这枚为你而生的丹药，被用在他自己身上啊！”林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道禁制与他的本源意志相连，除非他自愿解除，或者有远超他全盛时期的力量强行破除，否则……此丹，永远无法进入他体内。”
“轰——！”
林清瑶的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将妍小妤心中最后的希望……砸得粉碎！
她呆呆地看着掌心那枚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丹药，又看看昏迷中依旧带着一丝执拗神色的凌谕，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冰蓝色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光彩也熄灭了。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为自己铺好了绝路！他炼这丹药，从始至终，就没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呵……呵呵……”妍小妤发出一声如同泣血般的、绝望到极致的低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冰莲及时扶住。她手中的丹药滚落在地，散发着诱人的光华，却像是对她最残忍的嘲讽。
一门之隔，他炼成了救她的丹。
咫尺之间，她救不了炼丹的人。
这世间最深的绝望，莫过于此。他用他的方式，守护了她，却也用最决绝的方式，将她推入了永世无法原谅自己的深渊。禁制的光芒冷漠地闪烁着，映照着妍小妤惨白如雪的脸，和她眼中……那片死寂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