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童贯临时设立的秘密据点内。
几个大木桶里装满了新采集来的赤阳椒(或称火煞果)。为了便于保存和运输,童贯下令将大部分果实捣碎研磨成粉末。此刻,几名心腹番子正汗流浃背地挥舞着石杵,在石臼中用力碾压着那些干瘪却蕴含霸道力量的红色果实。
咚咚咚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弥漫着极其浓烈、刺鼻的辛辣气息,甚至肉眼可见淡淡的红色粉尘悬浮着,吸入口鼻便引得人连连咳嗽,眼眶发红。 番子们都是苦不堪言,感觉像是在毒气洞里干活,但迫于童贯的淫威,不敢有丝毫怨言。
童贯自己则站在稍远处,用手帕捂着口鼻,但眼神灼热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越来越多的、色泽鲜艳如血的赤阳椒粉末被收集起来,装进特制的厚实皮袋中,他仿佛看到了权力的基石在一点点垒高。
“快些!再快些!”他忍不住催促,声音因兴奋和粉尘刺激而有些沙哑,“小心些!别浪费了!这都是宝贝!”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这些东西进献上去后,官家龙颜大悦,自己重掌权柄,甚至更进一步的场景。至于这玩意儿大量服用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呵,那是御医和试毒太监该操心的事。
就在这大规模的、集中的研磨过程中,某种极致而纯粹的“辣意”概念,伴随着研磨的物理动作和童贯强烈的欲望情绪,不断累积、浓缩,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那枚一直安静呆在他怀中的核心碎片,似乎也被这同源而又庞大的辣意能量所引动,微微发烫,表面流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暗红光芒。
一种无形的、剧烈的波动,以这枚碎片为核心,仿佛一颗投入时空静水中的石子,荡开了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朝着某个不可知的方向扩散开去…
---
现代,时味居。
下午的闲适时光,后厨只有姜小勺一人。他正在尝试引导【后勤·改】进行更精细的作业——给一块豆腐“做按摩”,目的是让调味汁能更好地渗透,同时保持豆腐的完整形态。
他选择用温和的香菇高汤“喂养”过【后勤·改】,此刻它的菌丝变得格外柔韧和细腻,如同无数微小的触手,轻柔地覆盖在洁白方正的豆腐表面,以一种独特的频率微微震动,将鲜美的汁液一丝丝“推”进豆腐的细微孔洞中,却不破坏其外形。
这操作极其耗费心神,需要高度集中的“差意”进行微操。姜小勺全神贯注,额头见汗。
突然!
毫无征兆地,那三个一直安静温顺的菌泥残片,几乎是同时猛地一颤!
【熔炼·改】的火苗“噗”地一声窜起老高,又瞬间落下,极不稳定。 【研磨·改】的研磨盘发出“嗡”的一声异响,无故空转了几下,仿佛在研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而正在给豆腐按摩的【后勤·改】反应最为剧烈!它的菌丝如同触电般猛地从豆腐上弹起,然后开始不受控制地高速颤抖,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传递出的波动瞬间从平和细腻变成了极度亢奋和…贪婪?!
“又来了?!”姜小勺心里咯噔一下,差点把手里的豆腐捏碎。这熟悉的辣味亢奋模式!可今天后厨根本没处理大量辣椒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勤·改】已经彻底失控!它仿佛嗅到了空气中某种虚无缥缈却让它无比渴望的气息,菌丝猛地探出,不是冲向任何实物,而是朝着虚空中的一个方向——大致是厨房西北角——疯狂地延伸、挥舞、抓挠!仿佛那里有什么看不见的、极致美味的辣味源泉!
同时,它传递出的波动变成了强烈的焦躁和索取:“辣!要!还要!更多!”
【熔炼·改】和【研磨·改】也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朝着同一个方向“躁动”。【熔炼·改】的火苗对着西北角狂喷,【研磨·改】的空转也对着那个方向,仿佛在隔空研磨着什么。
三个罐子嗡嗡作响,诡异的波动在厨房里交织,空气中似乎都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鼻子发痒的灼热气息。
“冷静!都给我冷静下来!”姜小勺急忙抓过手边备用的“次级调和香”和冰镇绿豆水,试图进行安抚。
但这一次,效果微乎其微!
那股引动它们的“辣意”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虚无却极具诱惑力,远比他手头这些实体安抚物要强大得多。冰水浇上去,它们只是短暂瑟缩一下,随即又更加疯狂地朝着西北角“索取”,【后勤·改】的菌丝甚至因为过度伸长和激动,颜色变得深红,隐隐有了之前失控的迹象!
“见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小勺又急又懵,完全搞不清状况。这种隔空发疯还是第一次!
就在这时,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三个菌泥残片同时朝着一个方向高强度地释放能量波动,又或许是那股来自北宋的“辣意涟漪”恰好到达了峰值…
时味居后厨的西北角,空气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如同布帛撕裂般的“嗤啦”声!
紧接着,那里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仿佛隔了一层晃动的毛玻璃!隐约间,似乎能看到一些晃动的人影、古老的器具、以及漫天飞舞的红色粉尘?!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仿佛从那个扭曲的角落飘了出来:
“…快…快些…磨…宝贝…”
正是童贯那沙哑而兴奋的催促声!虽然微弱得如同错觉,但确实存在!
姜小勺:“!!!” 赵四刚巧抱着一筐蔬菜走进后厨,看到这景象,听到这声音,吓得“嗷”一嗓子,菜筐掉在地上,萝卜土豆滚了一地。 “掌掌掌柜的!墙…墙裂了!里面有人!在磨东西!还…还叫宝贝?!”
姜小勺头皮发麻,心脏狂跳!时空裂缝?!又开了?!这次是因为…辣味共鸣?!对面是…北宋童贯在磨辣椒?!
这他妈也太离谱了吧!
而扭曲景象的另一边,北宋的童贯似乎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停下催促,疑惑地看向虚空中的一个方向(恰好对应现代时味居的厨房),他感觉怀中的核心碎片微微发烫,似乎与某个遥远的存在产生了极其微弱的联系,甚至好像…听到了什么惊呼声?
“嗯?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童贯警惕地问旁边的番子。
番子们停下研磨,侧耳倾听,除了石杵声和自己的咳嗽声,什么也没听到,纷纷摇头。
童贯皱紧眉头,疑心生暗鬼,只觉得是自己太紧张出现了幻听。
但现代这边,这短暂的时空干扰已经造成了严重后果!
三个菌泥残片如同受到了最直接的刺激,彻底疯狂了! 【后勤·改】的菌丝猛地朝着那扭曲的景象扎去,试图穿越过去吸收那极致的辣意! 【熔炼·改】的火苗凝成一股,射向裂缝! 【研磨·改】的研磨盘发出刺耳的尖啸,对准了那个方向!
轰! 一股混乱的能量冲击在厨房西北角爆发! 那扭曲的景象瞬间消失,空气恢复原状。
但三个菌泥残片也因为这透支般的疯狂举动,瞬间萎靡了下去,光芒暗淡,波动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被抽干了能量,连菌丝体都缩小了一圈。
而它们刚才爆发出的能量,大部分被那短暂的时空裂缝抵消,但仍有小部分逸散出来,冲击在了…旁边架子上那一排姜小勺精心调配的“次级调和香”粉罐上!
噼里啪啦! 好几个罐子被震倒,盖子摔开,各种颜色的香料粉末泼洒出来,混合在一起,又被那混乱的能量流一卷,顿时腾起一大片五彩斑斓、气味极其古怪复杂的粉尘云!
这粉尘云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却又无比冲鼻的味道,猛地扩散开来!
“阿嚏!阿嚏!阿嚏!” 姜小勺和赵四首当其冲,被这古怪的粉尘云笼罩,顿时眼泪鼻涕齐流,喷嚏打得停不下来,感觉自己的嗅觉和味觉都要失灵了!
更糟糕的是,这片粉尘云缓缓飘出了后厨,飘向了前厅…
前厅里,苏东坡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张空桌旁,面前摆着一壶茶,一小碟花生米,他一边品茶,一边看着窗外人流,一边构思着他的新词《浣溪沙·咏时味居辣子鸡》,嘴里还喃喃念叨着:“…烈火熔金,椒香透九重…嗯,似乎还可再斟酌…”
就在这时,那片五彩斑斓、气味诡异的粉尘云飘然而至,如同一个无形的怪兽,将苏东坡和他桌上的茶点温柔地(?)笼罩了进去。
苏东坡:“???” 他吸了吸鼻子,那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瞬间冲入他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打出,苏东坡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摔了。他感觉眼前仿佛有走马灯闪过,酸甜苦辣咸人生百味瞬间涌上心头,又瞬间糊成了一团!
他猛地站起身,眼神有些迷茫和…兴奋?仿佛被这古怪的气味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
他看着窗外,原本正在构思的辣子鸡词句瞬间被这股味道冲得七零八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狂放不羁的灵感!
他猛地一拍桌子(幸好力气不大),吓了旁边收拾桌子的赵四一跳。
只见苏东坡双目放光,须发皆张(错觉),朗声吟道(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奇香忽降浑天成,五味杂陈闹哄哄!似椒非椒酸还甜,呛鼻催泪又开颜!好!好一味…呃…百味混沌红尘气!当佐酒三缸,泼墨十幅,方不负此…此…此怪味也!”
赵四:“…” 刚扶着墙从后厨打喷嚏打出来的姜小勺:“…” 店里零星几个下午茶的客人:“…”
苏东坡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了自己被带偏的灵感世界里,兴奋地踱步,继续大声吟诵着完全不符合格律、内容奇葩的“新词”,引得客人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那位古代大叔又咋了?” “受啥刺激了?念的啥玩意儿?” “不过…听起来好像挺带劲的?”
姜小勺看着前言不搭后语、明显处于“中毒”状态的苏东坡,又看看后厨里三个能量耗尽、暂时报废的菌泥残片,再想想那诡异的时空裂缝和童贯的催促声,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辣意共鸣…后劲也太足了!不仅差点爆了厨房,还差点逼疯了大宋词宗!
他赶紧招呼赵四开窗通风,又把苏东坡扶到一边休息,给他灌了好几杯清水,才让他慢慢从那股“百味混沌”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苏东坡晃了晃脑袋,眼神恢复清明,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杰作”,老脸一红,讪笑道:“呃…方才…方才忽有奇思,过于激动了,见笑,见笑…”
姜小勺苦笑:“您老没事就好…”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后厨方向。看来这菌泥和辣味,以及那冥冥中的时空联系,隐藏的风险远比他想象的要大。
而北宋的童贯,在那一瞬间的异样感之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只当是自己错觉,继续催促手下加快研磨速度。他看着越堆越高的赤阳椒粉末,志得意满。
“快了,就快了…待咱家准备周全,便是重回巅峰之时!”
他并不知道,自己追求力量的举动,已经在另一个时空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风暴,并且与那家神奇的饭店,建立了更加深刻(且倒霉)的联系。
时空的涟漪,在一次次的意外交错中,正变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难以预测。姜小勺感到,他悠闲研究菌泥和菜谱的日子,恐怕要告一段落了。更大的麻烦,似乎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