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这行当，先来后到，不知道我是先来的，你还想拦一道？”这个声音听着有些耳熟，现在变得强硬了：“我不成，你再上，懂吗？”
谢砚顿时兴奋，这几年古玩行的规矩都快败坏得差不多了，反正那个底线就和跳楼一样，嗖嗖地往下坠，陈规有时候看着老，但它是传统，不可破，不可破。
这边的许若婷耳尖，对他说道：“这个声音好像是古玩城的丁老板。”
谢砚走近了些，果然，还真是那丁猛，他手里还拿着什么，正气势汹汹地对着一个中年男人发作，看着是真气坏了：“这鬼市也是越发的不像样，什么人都能进来混。”
再看他手里的东西，谢砚乐了，还得是行家出手，他手上的那个还真挺像样的！
清代的套红仙鹤腊梅鼻烟壶，这可是用的白玻璃套烧红玻璃的工艺，这种粉色的玻璃鼻烟壶还怪少见的，怪不得丁老板护得这么紧实。
好不容易遇到个宝，居然还有人跳出来想拦一道，想屁吃呢。
丁猛的话让那个中年男人面红耳赤：“价高者得，怎么了？”
“坏了规矩，坏了规矩。”一边的一位老者说道：“不可取，鬼市已经是最后的清净之地了，他们不成，你再出手，你急着拦一道，若真是行家，日后谁能容你！”
谢砚看向那位摊主，不难听到他的心声——【争好啊，打起来才好，不然我怎么赚到。】
看来这位摊主可没想着旧规矩，谢砚眸光一闪，快步走过去说道：“丁老板，巧啊。”
丁猛正在气头上，扭头看到是他，神情倒是缓了缓：“你也来了。”
“丁老板好见解，现在古玩圈的规矩就是缺少您这样的人物来守，还有这位老人家，见解独到，小辈实在是佩服啊，这一个圈子有一个圈子的玩法。”
“鬼市的规矩就是规矩，不能轻易破之，我深表赞同！”谢砚瞟了一眼摊主，声音越发地响亮：“这位先生以为呢？”
摊主的眼皮直跳，他以为，他当然以为争起来才好啊！
事情被挑到明面上，这样的实话是不可能说的，众目睽睽下，摊主的眼皮子跳着，语气有些勉强：“对，说得有道理。”
中年男人不禁悻然，朝地上啐一口，转身就走。
丁猛朝摊主看过去，摊主讪笑道：“那我们就依刚才？”
这两人议价就再没有人去凑热闹，各自散去看自己的，不过摊主心里的骂声都要飘到边际了——【大晚上的真他娘的晦气，狗屁的规矩啊，弄到钱不就行了。】
谢砚的眉头纠在一起，就是大家都唯一个利字，所以反而行业在走下坡路，从前在普通人眼里的神秘行当现在都太商业化，结果就对普罗大众失去吸引力。
怎么比喻呢，就是开滤镜和没有滤镜的区别吧，少了滤镜还真会失去些吸引力。
丁猛成功拿下那个鼻烟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砚羡慕并不嫉妒，鬼市就靠眼疾手快，这机缘的事情没法说得清，自己要是不在刚才耽误时间，或许也能瞧见这个鼻烟壶。
他刚才就是故意大声引来注意，把规矩再强调强调，要说助力，刚才的老人家也是功臣。
不然依这摊主的真实想法，肯定是让他们抢起来才好，但说的声音多了，他就得要脸啊。
一旦被架起来，还是要守规矩，嘿嘿。
丁猛自己也是开店的，脑子不至于笨到不知道谢砚刚才的神来一笔是在帮自己，收好鼻烟壶后就过来，乐呵呵地说道：“小兄弟仗义，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哪里，是猛哥你的眼光独到，该得到。”
谁听了这种话不开心，丁猛嘴角都翘起来：“今天情况特殊，下次有空来店里喝茶。”
两人本来也是萍水相逢，但人与人的缘分奇妙，指不定将来还有机会遇到。
“我们来日方长。”
“小兄弟的话我记住了，今天就先这样。”
丁猛心满意足地揣着鼻烟壶去别的摊位继续，他们现在就剩下这边的摊位没看，谢砚准备扫一眼实在没什么看头也就走了得了。
眼看着就要空手而归，许若婷已经盘算着要去哪里吃夜宵，这个点还在开的店有哪几家。
听着她满脑子的海鲜砂锅粥、煲仔饭、避风塘炒蟹，谢砚快流口水了。
心里头有了勾魂的东西，谢砚都有些心不在焉，这边一眼就要望到头，他也就走马观花。
匆匆一瞥，瞥到块木头，这下才来了精神！
那玩意就随意地被扔在最角落里，长方形，硬邦邦。
许若婷看过去，就这东西她也能认出来：“这不是惊堂木？”
“肤浅了吧，看着长得像就全是惊堂木了？”谢砚说完就挨了她一记娇嗔的白眼。
谢砚想到嘴快这个臭毛病，讪笑道：“惊堂木算是个统称吧，不同的人用起来名称又不同了，你想想，看过的电视剧电影里，皇帝御书房里的案上是不是也有一块，他说拍就拍。”
看来这家伙平时也没少刷剧，他一描述，许若婷还真记起来了。
这边厢人来人往，两人站在这里窃窃私语，看着哪像内行，就是一对过来凑热闹的小情侣，不少人看到他们就迅速瞟开眼神，找宝贝去了。
“皇帝用的惊堂木叫龙胆，又叫震山河，皇妃用的叫凤翥，丞相用的叫运筹，将虎用的叫虎威，也叫惊虎胆，县令用的才是一般人最熟悉的惊堂。”
许若婷觉得自己长知识了， 不过谢砚接下来的话让她又进了新世界。
“你以为就这些人用？那就大错特错了，僧人用，道士也用，教书先生用，当铺也用，大夫、说书先生，甚至客栈的柜房，都在用。”
这真是刷新了许若婷的认知，这都怪影视剧洗脑。
谢砚倒没说这块木头是谁用的，他走过去，和那老板耳语几句，掏出张一百的纸币就收下了，整个过程真是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
原本还准备看一出好戏的许若婷居然发现事件没高潮，站在边上都乐了——【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