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兽化人在前引路,姿态间早已没了先前的嚣张暴戾,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敬畏。他们甚至不敢靠得太近,与伍争保持着数丈的距离,仿佛靠近一些便会被那无形的死亡气息吞噬。
伍争步履从容,跟在后方,暗银色的瞳孔淡淡扫视着这片被称为“森罗绝域”的土地。扭曲的怪木,污浊的毒潭,空气中弥漫的种种怪异气味,以及隐藏在暗处那些充满恶意与贪婪的窥视目光……这一切,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倒是个……适合养尸的好地方。”他心中评价道,与此地那凶戾的阴煞之气隐隐共鸣,让他干涸的本源感到一丝微弱的滋润。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地势逐渐升高,穿过一片布满了惨白色巨型兽骨的区域,一座依山而建的、风格粗犷而阴森的堡垒出现在眼前。
堡垒以巨大的黑色岩石垒成,表面布满了苔藓和扭曲的藤蔓,许多地方镶嵌着不知名生物的骨骼或是锈迹斑斑的兵刃作为装饰。堡垒入口处,是两尊狰狞的恶鬼石像,石像眼中跳动着幽绿色的鬼火,更添几分恐怖。
这里,便是凶阎王的老巢,森罗绝域的核心——阎王殿。
殿门外,守卫更加森严。除了更多形态各异的兽化人,还有一些眼神呆滞、动作却异常矫健的“药人”,他们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黑或赤红色,显然是被药物强行催谷了潜能,成了只听命令的行尸走肉。
看到伍争以及前方那四名战战兢兢的兽化人,守卫们立刻警觉起来,兵器出鞘,发出铿锵之声,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站住!什么人胆敢擅闯阎王殿!”一个身材异常高大,几乎顶到洞窟顶端,皮肤如同岩石般的牛头兽化人瓮声瓮气地喝道,他手中提着一柄门板似的巨斧,气势凶悍。
引路的肉翼兽化人连忙上前,压低声音,带着惊恐解释道:“岩甲头领,这位……这位大人要见阎王大人……”
被称为岩甲的牛头兽化人铜铃般的眼睛瞪向伍争,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若有若无、却让他本能战栗的气息,心中也是一凛,但凶阎王积威已久,他不敢轻易放行。
“阎王大人正在炼制新的‘宝贝’,没空见什么来路不明之人!”岩甲巨斧一顿,地面微微一震,“把他拿下!等阎王大人发落!”
命令一下,周围的兽化人和药人立刻躁动起来,发出各种怪异的嘶吼,缓缓围拢。
伍争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看来,言语总是苍白的。”
他不再多言,只是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踏出,他周身那原本内敛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睁开了双眼!一股远比这森罗绝域本身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死亡煞气**轰然爆发!
呜——!
仿佛有万千怨魂在同时哀嚎,阴风骤起,卷动着地面的尘土与腐叶,空气中温度骤降,连那浓郁的毒瘴都被这股煞气逼开几分。靠近伍争的几个药人,眼中的呆滞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甚至直接瘫软在地。
那些兽化人也同样不好受,野兽的本能让他们感受到了天敌般的压迫感,龇牙低吼,却不敢上前。
岩甲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直透灵魂,握着巨斧的手臂都微微发麻。他怒吼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庞大的身躯如同战车般冲向伍争,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拦腰横斩!
“找死!”
巨斧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这一击,足以将精铁斩断!
然而,伍争只是抬起了左手,五指微张,迎向了那柄势大力沉的巨斧。
“铛!!!”
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爆开!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岩甲那足以劈碎山岩的巨斧,竟被伍争那只看似苍白纤弱的手,稳稳地捏住了斧刃!
是的,捏住!
五指扣在冰冷的斧面上,纹丝不动。狂暴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岩甲瞳孔骤缩,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试图抽回巨斧,却发现斧头如同焊在了对方手中,任凭他如何发力,都撼动不了分毫!
伍争暗银色的瞳孔冷漠地注视着他,右手缓缓抬起,食指指尖,一滴暗沉如墨、却又蕴含着惊人能量的尸血缓缓渗出。
“你的力量,尚可。”他淡淡评价,仿佛在点评一件工具,“可惜,灵智太低。”
话音未落,那滴尸血如同拥有生命般,骤然弹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岩甲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眉心一凉!
下一刻,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他眼中的凶悍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被绝对支配的麻木。他周身那狂暴的气血仿佛被一股更高等的力量强行镇压、收束,最终归于死寂般的平静。
伍争松开了捏住斧刃的手。
岩甲沉默地后退两步,然后,在周围所有兽化人与药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缓缓地、无比顺从地,对着伍争单膝跪地,低下了那颗狰狞的牛头。
仿佛在朝拜他的君王。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阴风吹过骨隙发出的呜咽声。
所有的敌意、所有的躁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无边的恐惧与臣服。森罗绝域,实力为尊。伍争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存在。
“现在,”伍争的目光越过跪地的岩甲,投向那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阎王殿大门,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可以通报了吗?”
“就说,旧时代的遗民,欲借阎王宝地,暂栖其身。或许……还能助他,打造一支真正的……不死军团。”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魔力的种子,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殿门深处,钻入了那个正在狂热地进行着某种禁忌实验的疯狂存在耳中。
殿内,那鼎沸的药液翻滚声和痛苦的嘶嚎声,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一个尖锐、沙哑,充满了兴奋与残忍意味的声音,如同夜枭啼叫,从大殿深处传了出来:
“哦?不死军团?嘿嘿嘿……有意思!放他进来!让本王看看,是什么人敢口出如此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