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真传弟子,凌九天并未选择在主峰开辟洞府,而是依旧留在了听竹峰那处旧居。此处僻静,且他已习惯,更重要的是不愿过于招摇。真传弟子的身份已然引人注目,他需要时间沉淀,而非立刻站到风口浪尖。
真传玉牌在手,宗门内大部分禁地对他而言已不再是阻碍。他第一个前往的,便是位于主峰地底深处、守卫森严的“秘藏阁”。此地收藏着万法归一宗真正的核心传承、上古秘辛以及诸多不对外公开的典籍,远非万卷阁可比。
踏入秘藏阁,一股混合着古老纸张、灵墨以及岁月沉淀的气息扑面而来。阁内空间广阔,却异常安静,只有寥寥数位气息渊深的长老或在静坐,或在查阅玉简。见到凌九天进来,他们只是微微抬眼,感受到他玉牌上独特的真传气息后,便不再关注。
凌九天目标明确,直接走向标注着“上古轶闻”、“天地秘辛”以及“异力解析”的区域。他要系统性地了解“黑潮”与“天倾之祸”。
这里的玉简数量远比外界稀少,但每一枚都散发着沧桑古老的气息,外面设有强大的禁制,需以真传玉牌方能解开阅览,且每次只能取阅一枚,阅毕归还后方可取下一枚,显然是为了防止核心传承外泄。
凌九天首先取下一枚名为《天倾纪事残卷》的玉简。神识沉入,浩瀚而零碎的信息涌入脑海。这并非系统史书,而像是多位上古幸存者留下的记忆碎片拼凑而成。
碎片中,他看到了天空破碎,无尽的黑暗如同粘稠的血液从裂缝中倾泻而下,所过之处,星辰熄灭,大地腐化,生灵要么湮灭,要么扭曲成不可名状的怪物。他看到有顶天立地的神魔身影,燃烧着自身本源,冲向黑暗,爆发出照亮寰宇的光芒,试图修补裂痕,却如同飞蛾扑火,接连陨落。他也看到了无数修真文明组成的联军,在星海中与黑暗衍生的怪物惨烈厮杀,战舰崩碎,法宝哀鸣,血染长空……
景象惨烈,令人窒息。凌九天能感受到那些碎片中蕴含的绝望、不屈与悲壮。
“天倾之祸,源自‘归墟之暗’,非此宇宙之物,乃法则之敌,秩序之癌……”一段相对清晰的记载如是描述黑潮的源头——“归墟之暗”。
“诸圣以自身道果为薪,以本源星辰为阵,构筑‘九域封魔障’,断其根源,阻其蔓延,然暗力已侵染万界根基,如影随形,难以尽除……”
九域封魔障?凌九天心中一动,这莫非就是指九重天域体系?地球(熵界)所在的低维宇宙是封印的一部分?星垣界也是?那时间管理局所在的时渊呢?
他强压下心中翻腾的念头,继续查阅。随后,他又找到了一枚《异力解析录》的玉简,其中专门有一卷论述“归墟暗力”(即黑潮)。里面详细描述了其特性:侵蚀能量与物质,扭曲法则,放大生灵内心阴暗,污染神魂,并能如同瘟疫般传播。更提到,被深度侵蚀者,其生命形态会发生根本性转变,成为“暗孽”,拥有种种诡异能力,并绝对服从于“归墟之暗”的意志。
玉简中还记载了一些上古时期摸索出的对抗手段,除了以绝对的力量净化、封印外,还提到某些蕴含至阳至刚、浩然正气或者极端秩序之力的宝物、功法,对黑潮有克制之效。看到这里,凌九天不由摸了摸怀中的混沌钟残片,它的“秩序”特性,或许正是黑潮的克星之一。
当他试图寻找关于“混沌钟”或者“时间弦”相关的记载时,却一无所获。无论是《天倾纪事残卷》还是《异力解析录》,都未有只言片语提及。仿佛有关时间本源的力量,是比黑潮更为禁忌和隐秘的存在。
就在他准备更换玉简时,目光无意中扫过角落一个积满灰尘的木架。那木架材质普通,与其他用灵木制成的架子格格不入,上面随意堆放着一叠兽皮卷和几枚灵光黯淡的玉简,似乎是被遗弃或判定为无价值的资料。
出于一种直觉,凌九天走了过去。他拿起一枚看起来最为古朴,甚至边缘有些破损的黑色玉简。玉简上没有任何标签,神识探入,也感觉不到强大的禁制,只有一层极其微弱、近乎消散的隔绝屏障。
他尝试以真传玉牌触碰,屏障悄然散去。神识沉入,里面的信息断断续续,字迹模糊,仿佛随时会湮灭。
“……帝……负钟而行……血染星海……断时序……葬己身……封……”
“……守望者……立于时之尽头……凝视……循环……”
“……钥匙……碎片……散落……等待重聚……”
信息支离破碎,难以理解。但凌九天的心脏却猛地一跳!“负钟而行”、“断时序”、“钥匙碎片”!这些词语,与他自身的经历何其相似!帝?是指上古某位帝君?负钟,莫非就是混沌钟?断时序,难道是指打断了时间线?葬己身……是为了封印什么?
这玉简中记载的,似乎是一段被遗忘的、关于混沌钟及其持有者的秘辛!远比黑潮的历史更为古老!
他试图读取更多,但玉简内的信息已然耗尽,最后一丝痕迹也彻底消散,玉简本身化作一捧飞灰,从他指间滑落。
凌九天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这偶然的发现,似乎触及了更深层的秘密。混沌钟的来历,恐怕远超他的想象,甚至可能与上古神战、与黑潮的源头都有着莫大的关联。那位“帝”的结局,以及所谓的“守望者”、“钥匙碎片”,又意味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线索虽然模糊,但至少指明了一个方向。混沌钟的其余碎片,必须找到!这不仅是提升自身力量的关键,更可能关系到最终的真相。
他将目光投向木架上其他几份兽皮卷和玉简,一一查阅。大部分都已彻底损坏,毫无价值。唯有一张残破的兽皮卷上,用早已失传的古神文描绘着一幅模糊的星图,星图中央,标记着一个扭曲的、如同漩涡般的符号,旁边有两个几乎磨灭的小字——“归墟”。
这似乎是一张指向“归墟之暗”源头,或者某个重要封印地的星图?凌九天将其牢牢记住。
离开秘藏阁时,凌九天感觉自己的认知被再次刷新。黑潮的威胁,上古的悲壮,混沌钟的谜团,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庞大而危险的网。
他抬头望向苍穹,目光仿佛穿透了星垣界的壁垒,看到了那无尽星海深处隐藏的黑暗与秘密。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秘藏阁中的卷宗,已为他点亮了几盏微弱的灯塔。
接下来,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多的线索,也需要一个契机,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寻找混沌钟碎片,并直面那日益迫近的“归墟之暗”。
真传之路,亦是征途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