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先生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那支价值不菲的万宝龙钢笔，在他手里，重若千钧。
签，还是不签？
签了，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苏瑶这棵摇钱树。
他们以后，再也不能，从她身上，榨取一分一毫。
不签？
不签的后果，秦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欺诈，洗钱，偷税漏-税，再加上虐待儿童……
这些罪名，加在一起，足够让他们，在法国的监狱里，把牢底坐穿。
杜邦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那张涂满了劣质化妆品的脸，因为恐惧，而变得扭曲。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她冲着秦屿，歇斯底里地尖叫，“我们是她的养父母！我们养了她二十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们这是在偏袒她！是在包庇罪犯！”
秦屿，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他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自己的百达翡丽。
“还有，一小时五十分钟。”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围观的邻居，都屏住呼吸，看着这场，堪比好莱坞大片的，豪门恩怨。
杜邦先生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写满了“说到做到”。
再拖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万劫不复的深渊。
终于。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把，从秦屿手里，抢过那份协议。
“我签！我签！”
他哆哆嗦嗦地，拧开笔帽，在协议的最后一页，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杜-邦夫人，见状，也彻底泄了气。
她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嚎啕大哭。
秦屿，看都没看她一眼，示意保镖，收回协议。
“很好。”
他看着地上，那对狼狈不堪的夫妇，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从现在开始，你们，和苏瑶小姐，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再敢，以任何方式，骚扰她。”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会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那对人渣的下场，他已经，不关心了。
自然，有“专业”的人，会去处理。
车里。
顾漫漫，已经彻底，变成了星星眼。
“卧槽！卧槽！秦总，刚才，简直帅炸了！”
“这气场，这手段，这台词！‘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绝了！小说男主照进现实啊！”
姜糯，也看着自己老公，那帅得，让人合不拢腿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就是牛。
公寓楼下。
人，都散了。
世界，终于，恢复了安静。
苏瑶，还站在窗帘后面，像一尊雕塑。
她亲眼，看着那对折磨了她二十年的魔鬼，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被人，拖走了。
她多年的噩梦，就这么，被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她感觉，很不真实。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女声。
是姜糯。
“你……还好吗？”
苏瑶，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姜糯的声音，有些急切，生怕她挂断电话，“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我看到，他们走了。你，安全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瑶，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哑，带着一种，长久以来的，不解和疑惑。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子，扎进了姜糯的心里。
是啊。
从小到大，所有对她好的人，都带着目的。
她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了。
姜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她只是，轻声说。
“我能，上来，见你一面吗？”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看完之后，你想不想认我，都由你决定。”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久到，姜糯以为，她已经挂了。
“……你上来吧。”
苏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疲惫。
姜糯，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推开了车门。
“我陪你去。”秦屿，不放心。
“不用。”姜糯，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和她谈谈。”
“这是我们姐妹之间的事。”
她看着秦屿，眼神，无比坚定。
秦屿，最终，还是松了手。
“我在楼下等你。”
姜糯，走进了那栋，老旧的，公寓楼。
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发霉的味道。
她，一步一步，走上三楼。
苏瑶的公寓门，虚掩着。
她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很小，但是，收拾得很干净。
墙上，挂满了画。
有素描，有油画，有水彩。
画的，都是一些，阴郁的，压抑的，挣扎的，意象。
苏瑶，就坐在窗边的一张小凳子上，背对着她。
她的背影，看起来，瘦小，又孤单。
“你想给我看什么？”她没有回头。
姜糯，没有说话。
她只是，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样又一样的东西。
一张，已经泛黄的，苏家的全家福。
一张，林静年轻时，抱着一个婴儿，笑得温柔的照片。
还有，那个，她一直贴身戴着的，装着半颗莲子的，蓝色锦囊。
她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地，轻轻地，放在了苏瑶面前的小桌上。
“我不是来，向你索取什么。”
姜糯看着她，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
“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你应该，拥有它们。”
苏-瑶的目光，僵住了。
她看着桌上，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旧物件。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张，林静的照片。
照片上，那个笑得温柔的女人，和她，有着那么相似的眉眼。
这张脸，她曾在午夜梦回时，见过无数次。
却，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那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