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辞主导的反制行动迅速且有效。由她匿名提供的、经过精心整理的线索被送达相关监管机构,虽然不足以立刻定罪,但足以启动对包氏集团那位高管的初步调查。同时,在资本市场上,晟煊联合几家关系紧密的机构,对包氏一个关键的房地产信托融资项目进行了精准的做空和舆论打压,导致包氏股价受挫,融资成本上升。
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包氏措手不及,暂时缓解了晟煊面临的外部压力。谭宗明对林清辞的能力更加倚重,许多涉及财务风险和合规性的重要决策,都会征询她的意见。林清辞在晟煊内部迅速建立起自己的权威,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表妹顾问”,而是一个令人敬畏的实权人物。
安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依旧冷静、高效地处理着红星项目的整合工作,但林清辞能感觉到,她身上那层理性的壁垒,似乎变得更加厚重,也更加……紧绷。她与林清辞在工作上的配合依旧专业,但私下里的交流几乎降到了冰点。那种被挑战、被比下去的感觉,对于习惯了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安迪而言,无疑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刺痛。
这天晚上,林清辞加班到很晚,回到欢乐颂22楼时,已是深夜。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2201的门缝下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她正要开门,2201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安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空的马克杯,似乎是准备去厨房倒水。她穿着家居服,卸去了平日精致的妆容,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甚至有淡淡的青影。看到林清辞,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模样。
“还没休息?”林清辞主动开口,语气平和。
“还有些收尾工作。”安迪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她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晚安。”
“晚安。”
看着安迪走向公共厨房的背影,林清辞目光微动。那瞬间捕捉到的疲惫与强撑,是理性壁垒上一道细微的裂缝。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来自包氏的外部威胁、以及内部(林清辞带来的)的竞争压力,正在一点点消耗着她的心力。
几天后,一个更直接的冲击袭来。
安迪同母异父的弟弟小明,其所在的疗养院打来电话,说小明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攻击了护工,情况有些棘手。安迪接到电话时,正在主持一个重要的项目会议,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虽然极力维持着镇定,但语速明显加快,匆匆结束了会议,便立刻赶往疗养院。
林清辞从安迪助理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她知道,小明是安迪内心深处最脆弱、最不愿意触及的角落,关联着她对家族精神遗传病史的恐惧,也是她用以构筑理性壁垒、隔离情感的原始动因之一。
这是一个机会。
林清辞没有犹豫,以公司关心高管家庭情况为由,也驱车前往了那家位于市郊的疗养院。她没有直接去见安迪,而是先找到了疗养院的院长,亮出晟煊集团的身份,表示愿意以公司名义提供一笔额外的捐助,用于改善设施和提升护理水平,同时委婉地询问了小明的具体情况。
院长见是金主,态度十分配合,详细说明了情况。小明最近确实因为药物调整和环境变化,出现了躁动和攻击倾向,需要更专业的心理干预和看护。
当林清辞“恰好”在院长办公室外遇到刚从小明病房出来、脸色疲惫不堪的安迪时,安迪眼中充满了惊愕和一丝被侵犯隐私的愤怒。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迪的声音带着冷意。
“谭总很关心你的情况,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林清辞语气诚恳,递过去一瓶水,“情况怎么样?”
安迪没有接水,只是紧紧抿着唇,盯着林清辞,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真正的意图。过了好几秒,她才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情绪:“没什么,已经稳定了。不劳林顾问费心。”
她绕过林清辞,快步向外走去,背影僵硬。
林清辞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她知道,刚才那一刻,安迪的理性几乎被担忧、恐惧和愤怒所淹没。那坚固的壁垒,因为至亲的变故和外人(尤其是林清辞这个她视为竞争对手的人)的闯入,而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晚上,林清辞通过“影”调查了那家疗养院近期的资金往来和人员变动,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就在小明情绪出现问题前一周,疗养院账户收到了一笔来自海外(经过层层中转)的匿名捐款,数额不大,但指定用于“购买新型镇静药物和加强安保”。而经手这笔捐款并推动药物更换的副院长,其儿子正在包氏集团下属的一家公司任职。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了。
林清辞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窃运阁”的手段,果然无孔不入。他们无法直接控制安迪,就从她最脆弱的地方下手,利用她对小明的感情,来扰动她的心神,瓦解她的理智。
这一次,他们差点就成功了。
林清辞将这条线索加密存档。现在还不是抛出来的时候,这可以作为一枚关键的棋子,在更合适的时机,给予安迪,以及她背后的“窃运阁”,更沉重的一击。
她走到窗边,望着城市的夜景。安迪理性壁垒上的裂痕已经出现,接下来,就是要让这裂痕不断扩大,直至彻底崩塌。
而“窃运阁”的急于求成,也暴露了他们的存在和手段。猎人与猎物的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