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行的目光在云荑因愤怒屈辱而显得格外生动、甚至带着一种破碎美感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身体向后靠回椅背,姿态重新变得慵懒,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然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如同在寂静的车厢内引爆了一颗精神核弹:
“因为,我对你有欲望。对别的女人,没有。”
轰——!!!
这句话的冲击力,比云荑那句“又短又小”还要有冲击力。
夏思哲刚刚低下去假装看皮鞋的脑袋猛地又抬起,眼珠子差点脱眶而出。
他脑中cpU瞬间过载,疯狂刷屏:
所以!之前不近女色,被下药都能靠意志力硬扛过去的总裁,根本不是因为他能忍!
而是因为他不行?!
只对眼前这位云小姐……行???
这信息量……太大……!
他今天知道的秘密是不是太多了?!
他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而且!总裁!当着人家姑娘的面,咱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啊!
这比合同里写“随时随地”还要惊悚啊!!!
云荑更是被这惊世骇俗、直白到近乎野蛮的话语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极度的茫然和荒谬感。
对……对她有欲望?
这比欠下三千万还要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脸上的颜色变幻不定,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最后定格在一种被九天玄雷劈中后、外焦里嫩的呆滞状态。
紧接着,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她是充气娃娃吗?!
靠!有病就去找医生!找她干什么?!
而且!试问天底下哪个女人愿意跟一根……“绣花针”……做那种事?!
还要做两年!
这哪里是抵债?这简直是酷刑!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凌迟!
昨天在办公室,封景行将她压在冰冷的桌面上“证明”时,她脑子里除了极度的恐惧、屈辱和想要挣脱的本能,一片空白。
谁他妈有心思去感受、去评价他那里到底是绣花针还是钢笔?
总之,以她初夜过后身体毫无异样反应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比绣花针强不了多少
当然,吃一堑长一智,她现在是打死也不敢再嘲讽他半句了。
她很快想到这个现实的问题:自己已经和他睡过一次了。
睡一次,和睡无数次……本质上,区别大吗?
一次屈辱是屈辱,两年的屈辱叠加起来,就能换来自由……不是吗?
她脑子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两个小人儿在里面激烈地争吵:
—— 小人A: 云荑,认清现实吧,你反抗不了他的。
无权无势无背景,拿什么去跟封景行这种站在权势金字塔顶端的男人斗?
接受吧,至少……两年后还能解脱。命还在,就有希望。
—— 小人b: 云荑!人活着要有点骨气!大不了一条命给他!有什么可怕的?活了三十年,拼过努力过,也值了!
云荑头痛欲裂,脑袋仿佛要炸开。
她勉强压下脑海中激烈的天人交战,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侥幸,试图争取一点喘息的空间:
“……能不能……给我一个月时间考虑?”
她需要时间消化这巨大的冲击,需要时间想办法,哪怕只是徒劳的挣扎。
封景行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讽刺笑意。
天真、愚蠢。
不过,看着猎物在陷阱边缘徒劳地挣扎,似乎……也是另一种乐趣。
“可以。” 他薄唇轻启,爽快地应允,如同恩赐。
云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的“家”。
那份沉重的《结婚契约》被她随手扔在了梳妆台上。
她无力地倒在床上,身心俱疲到极点,没有多久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梦里,意识像沉入冰冷粘稠的深海。
云荑挣扎着,徒劳地抓取着虚无。
无边的黑水里,只有封景行那双淬了冰的眸子,像两点幽绿的鬼火,死死锁着她。
他薄唇翕动,吐出冰冷锋利的字句:“………随时随地……满足我的需求……”
接着是云海那张扭曲贪婪的脸,唾沫横飞:“不孝女!你是我生的,你的钱你的房子,都该是我的!”
周凤玉枯瘦的手死死拽着她,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里,哀泣如同垂死的鸟鸣:“荑荑……别卖房子……别赶我们走……”
最后是云途那张怨毒的脸,嘶吼着撞进画面:“你他妈凭什么卖房子?你买房的钱,外公给了两百万,这房子妈有一份!我也有一份!”
这些声音和面孔拧成一股粗粝的绳索,死死勒住她的脖颈,拖着她往更深、更冷的黑暗里沉坠。
她无法呼吸,肺部火烧火燎地疼。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撕裂了喉咙,云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睡衣,紧紧贴在后背上,带来一阵黏腻冰冷的战栗。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窗帘没有拉严,一道惨淡的月光从缝隙里挤进来,斜斜地劈在梳妆台上。
她竟然从早上,睡到了夜晚。
那份《结婚契约》静静躺在那里,洁白的纸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不祥的光,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它就在那里。
提醒着她,那场令人窒息的豪车对峙,那个男人冰冷而直白到惊世骇俗的话语,并非一场荒诞的噩梦。
——因为,我对你有欲望。对别的女人,没有。
在床上坐了许久,云荑诡异的平静下来。
她脑中想起自己这几天,每次见到封景行的场景。
他似乎是一个没有情绪波动的机器人,永远那么平静、淡定……
他以上位者的姿态,俯看每个弱小的存在,将猎物玩弄于手掌之中。
而她云荑,每次见到他,上蹿下跳,无能狂怒,像一只合格的猎物,供他戏耍观赏。
云荑第一次将无能狂怒用在自己身上。
以前的她,虽然原生家庭糟糕,亲缘淡薄,但她是自信的。
她长得不丑,工作能力不错,生活能力也还行。
她有足够的信心过好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小日子。
可现在再回头看,在家庭上,在亲情上,她是最无能的一个。
三十岁之前的人生,她所有激烈的情绪……愤怒、憎恨、嫌恶、无力、麻木等等都源于这个家。
她无力解决现状,胸腔里却又充满了这些情绪。
这不是无能狂怒是什么?
就如同她面对封景行时,是一样的道理。
云荑突然就笑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云荑曾阅读过一段话:
——当确定自己无能为力时,首先需要承认和接纳情绪,然后寻找最小的突破口,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