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名护士摘下口罩,对着门口焦急等待的院长快速说道:
“林院长,冯女士的抢救很成功,匕首避开了主要脏器,没有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目前生命体征已经稳定,没有生命危险。”
“主要是失血过多,需要后续输血和抗感染治疗。”
“医院血库里备有充足的匹配血型,我们已经安排了。”
护士的话如同最有效的赦令,瞬间抽走了云荑强行支撑的力气和紧绷的神经。
她一直悬着的心脏猛地落回原处,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虚脱感。
封景行的手臂稳稳地环住她,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从极度僵硬到骤然松弛的整个过程。
他收紧手臂,将她拥的更紧,又低头在她耳边重复护士的话:
“听到了?没有生命危险,大嫂没事了。”
云荑喉头哽咽得厉害,只用力地点头。
封景行一边拥着虚脱的云荑,一边抬眼再次看向院长,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漠:
“后续的恢复治疗,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并发症或者恢复不佳的情况。”
院长连忙躬身保证:
“这是自然,封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提供最顶级的术后护理和康复方案。”
这时,得到消息的封予墨也在刘妈的陪伴下匆匆赶来。
小家伙跑得气喘吁吁,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他跑到近前,看着紧闭的抢救室大门,又看看被二叔紧紧抱在怀里的二婶婶。
小嘴一瘪,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二叔,二婶婶……妈妈怎么样了?”
封景行空出一只手,动作略显生硬地揉了揉侄子细软的发顶,声音也比平时缓和了许多:
“妈妈没事了,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别担心。”
封予墨这才稍微安心,又依赖地靠向云荑,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角。
晚上七点,冯时姻被转入VIp病房观察。
封景行加派了足够的人手负责安保,留了小雯和路纯在医院照看。
同时聘请了经验丰富的专业护工团队。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带着云荑和封予墨,先行返回了云栖山居。
夜深人静,三楼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封景行靠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办公桌面,发出一声声沉闷而规律的轻响。
他面前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云海在医院行凶的那段监控录像。
画面有些混乱,人影攒动。
云海如同疯狗般冲出,持刀刺向云荑的心脏。
然后,是冯时姻听到声响。
惊恐之下,她将云荑拉到身后,挥手胡乱地去格挡云海行凶的动作。
却阴差阳错下,让云海不得不调转捅刀的位置,转而捅进了她的腹部。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封景行反复观看视频,越看,眸色愈发深沉。
等他终于将视频按下了暂停键。
夏思哲迅速汇报初步的调查结果:
“总裁,云海是在昨天,利用保外就医的机会,在转运途中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劫走。
“监狱系统和押运环节都有人被重金买通。”
“目前相关涉事责任人都已被控制,正在接受隔离审查。”
“对方计划周密,行动迅速,显然是预谋已久。”
封景行若有所思,抬头看向夏思哲。
“劫走他的人,是谁?”
夏思哲立刻将手中的一份文件夹双手递到书桌上:
“根据现场遗留的蛛丝马迹、道路监控分析以及武器痕迹比对。”
“劫匪使用的无牌车辆和其中一名嫌犯暴露出的武器,与封付卓手下暗中圈养的一支暗线势力常用的装备特征高度吻合。”
“而且,我们的人查到封付卓在事发前一天,有过一个指向不明的加密通讯,信号源就在监狱附近。”
“封付卓……”
封景行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大嫂今天的行程,都有谁知道?”
夏思哲略微思索,谨慎地回答:
“阿利斯泰尔教授行程临时变更,确定今天去医院,由替代医生进行检查和辅疗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
“除了我们几人,以及负责安排的阿利斯泰尔教授和他的助理,就是大嫂身边的小雯和路纯,以及……予墨少爷。”
封景行深邃的眸色变得更加幽暗。
他挥了挥手,没有立刻下达指示。
夏思哲会意,知道总裁心中已有计较。
他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
与此同时,医院住院部。
最顶级的VIp病房内,一片宁静。
冯时姻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麻药的效果逐渐褪去。
腹部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地微蹙着眉头。
黑暗中,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
她抬起没有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抚上腹部厚厚的纱布,感受着下方伤口传来的疼痛感。
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眸子。
此刻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下,竟闪过一丝清冷的光。
但很快又恢复成一片虚渺。
——
云栖山居,二楼主卧。
夜色深沉,房间内只余一盏昏黄的壁灯。
云荑蜷缩在宽大的床上,尽管身体极度疲惫,意识却清醒得可怕。
眼前反复闪现着医院里发生的一幕——
锋利的刀刃、飞溅的鲜血、冯时姻苍白如纸的脸。
以及云海那双充满疯狂恨意、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恨意,仿佛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而非……血脉相连的骨肉。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血缘悖逆的荒诞与寒意。
曾几何时,在云海无数次对她恶语相加的年月里。
年幼时的云荑也曾蜷缩在角落,带着满脸的泪,卑微地幻想过:
也许她不是云海的亲生女儿?
她甚至在心里默默祈祷过,希望自己真的不是。
这个荒谬却带着一丝希望的猜测促使她做出了一个决定。